「媽,可是我沒有這段記憶。」
媽媽轉頭看我,愣住了。
我的淚水無聲滑落。
心里沒來由地難受。
「為什麼只有我不記得了?」
「小洄,」媽媽擦掉我的淚水:「你心里有了猜忌,媽媽也只能如實告訴你。」
「那時候正是你考大學的關鍵時候。」
「我經常跟你抱怨爸爸不回家,泡在實驗室,你也不喜歡爸爸的專業,討厭人魚,不相信人魚真的存在。」
「所以當初你爸救下阿索亞,第一個念頭,就是讓你看看他。」
「沒想到,你就報了海洋科學。」
「更讓我后悔莫及的是,你愛上了阿索亞。」
「你們是如何相處的我不清楚,我也不相信那是愛,一定是那條人魚迷惑了你。」
我靜靜聽著,心里早就有猜想,可當媽媽真的說出來后,只剩下悵然若失。
「那段相處不止你不清楚,連我自己都沒有印象。」
媽媽神色復雜,半晌,才說:「是我讓阿索亞刪除了你的記憶。」
我啞然地看著媽媽。
她略顯無奈,起身朝外走:「都怪你爸,非要讓你去看,現在又留下這麼些爛攤子,人卻不回來。」
「小洄,媽媽只是想讓你幸福啊,你跟阿索亞不會有結果的。」
我感到深深的無力感。
相處的點點滴滴都不見了。
就好像人生缺失了很重要的部分,我卻無可奈何。
阿索亞那時候在想什麼?
要親手抹去愛人的記憶。
抹去相愛的證據。
11.
在家休息了一周。
我告訴聞墨,要繼續上班。
然而,在去往實驗室的路上,我被人打暈了。
醒來后,我在一間實驗室里。
一個矮胖的中年男人說著不流利的漢語:「你好,我是森久太丘,是 Merman 研究中心的教授。
」
「池小姐,請你來,是想與你合作。」
他遞來茶水,我沒有接。
他繼續道:「你告訴我們人魚活動的海域,告訴我你經歷的所有細節,價錢你定。」
在森久期待的眼神里,我開口:「聞墨呢?讓他來和我談。」
我今天去實驗室是臨時起意,只告訴了聞墨。
Merman 的人能在半路上攔截我,只有可能是聞墨在通風報信。
森久咧嘴笑:「好吧,果然如聞先生所說,你很聰明。」
聞墨推開門走了進來。
森久臨走前,意味深長地對聞墨說:「都靠你了。」
我坐在椅子上,而聞墨則站在我的面前,他想讓我仰視他,換來的是我的冷笑。
聞墨用指尖撫摸我脖頸上的紅印:「小洄,我只是想找到那條人魚。」
「幫他們解剖阿索亞嗎?」
「我爸真是瞎了眼,收你做學生。」
泉客一直以援助為本,從不傷害任何生物。
聞墨陰沉沉地低頭:「我看見你身上的印記就恨不得殺了他。」
「這麼多年,我一直喜歡你,可你從沒看我一眼。」
「小洄,你應該聽伯母的話,和我在一起啊。」
「等我找到那條人魚,咱們就結婚。」
「好不好?」
聞墨殷切地看著我,我難掩厭惡。
「小洄,告訴我,阿索亞的位置。」
我再也忍不住,起身用力揮手,一巴掌打在他的臉上。
「你背離了我爸創建泉客的初衷,聞墨,你太偽善了,你真夠惡心的。」
他捂著臉一動不動。
碎發遮住了他的眼神。
只聽他說:「我們有的是辦法。」
我真是時運不濟。
才被關在海底洞穴三個月,剛出來,還沒曬幾天太陽,就又被他們關了起來。
和阿索亞不一樣。
森久太丘命人守在門外,除了定點送食物外,不許任何人來訪。
沒有手機沒有電視,墻壁隔音效果非常好。
整個空間連根針掉在地上都能聽得一清二楚。
接下來的日子里,聞墨派人對我進行催眠。
一次沒有結果,他變本加厲,我深受折磨。
在第五個深夜,我猛然驚醒。
靜寂的月光下,我才敢讓阿索亞出現在我的腦海里。
思緒翻來覆去,都是那個銀發的身影。
阿索亞,我默念著這個名字。
心里漸漸安定。
我還不懂,原來這就是思念。
次日一早,森久激動地向我炫耀:「我們抓住了一條雌性人魚。」
12
森久和聞墨帶我到實驗室。
巨大的玻璃罩里,一條藍尾人魚在沉睡。
玻璃罩能抵擋人魚的歌聲,避免人類產生幻覺。
我認出了這條人魚,是若娜。
曾經在海底洞穴給我送過食物的人魚。
若娜看見我,兩眼放光。
「我懂人魚語言。」
我神色不變,語氣平靜:「讓我跟她聊聊,安撫她。」
森久半信半疑,聞墨皺眉:「我怎麼不知道?」
「我和人魚相處了三個月。」
「好吧,池小姐,給你三分鐘。」
隨著實驗室大門重重地合上,我湊近玻璃罩,輕輕拍:「若娜,還記得我嗎?」
若娜看起來沒有受傷,她也湊近:「池,阿索亞在外面,我們是來救你的。」
我怔住,若娜的漢語比森久還要流利。
若娜小聲道:「阿索亞教會我們人類的語言,你在海底時,他告訴我們你很害羞,讓我們不要盯著你看。」
我心里頓感柔軟:「阿索亞怎麼能讓你來,很危險。」
若娜道:「阿索亞來,他們不會讓你和他獨處。」
我摸著玻璃罩:「等下出去,我把玻璃罩關掉,你來吟唱,讓他們陷入幻覺,對嗎?」
若娜歡騰地晃動魚尾:「你真聰明,阿索亞聽到歌聲,會進來這里。」
三分鐘時間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