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的時候蘇一燦接到了舅舅的電話,說有個項目過幾天要到截止期了,有東西要給杜敬霆,最近一直聯系不上他人,讓蘇一燦幫他問問看。
蘇一燦接到舅舅電話的時候,人正好在體育館,才放了一個班的學生,籃球隊的人陸陸續續過來了,都在準備熱身訓練,路過她身邊的時候嬉皮笑臉地喊她:“蘇老師。”
蘇一燦朝他們點了點頭走到外面的過道,翻出杜敬霆的號碼,又回身看了眼,岑蒔拿著記錄板在和趙琦說話,周圍的隊員漸漸都圍了過去,岑蒔的身影逐漸模糊了。
蘇一燦收回視線低下頭撥通了這個號碼,響了大概三四聲后,那邊接通了,杜敬霆低沉地嗓音傳了過來:“喂,燦燦。”
蘇一燦轉過身望著窗外的操場對電話里說:“舅舅說要送什麼東西給你,聯系不上你,你在公司嗎?”
杜敬霆那頭很安靜,他的聲音似乎也參雜著些鼻音,告訴她:“不在。”
蘇一燦停頓了一下,對他說:“舅舅讓我問你一聲,去哪找你?”
電話那頭沒了聲音,半晌,杜敬霆才緩緩開了口:“不太方便告訴外人住的地方,你應該知道在哪能找到我。”
蘇一燦拿著手機的指節緊了些,兩人都沒再說話,電話里出奇得沉寂,直到舅舅的電話再次打了過來,蘇一燦才匆匆說了句:“先掛了。”
入冬的白天要短一些,太陽已經無聲地鑲在西邊,好像不知不覺又一年過去了,她和舅舅通完電話,無聲地在窗邊站了會,看著冬日的暖陽一點點下落,拿出手機給體育館內的岑蒔發了條信息:我去市里幫舅舅跑個腿,你結束自己回去。
便收了手機匆忙離開體育館。
從本心上來講,蘇一燦不愿意跑這一趟,自從和家里人攤牌后,她便想和過去徹徹底底做個了結,可是舅舅不是外人,舅媽從小對她就很好,只是送個東西的小事,她似乎又無法回絕。
所以直到再次站在這扇門前時,她的心情都是復雜的,蘇一燦一手拿著文件袋,一手攥著那把海豚鑰匙,半晌都沒有動。
這里似乎和以前不一樣了,她記憶中直到搬走前,右邊的過道還堆著紙箱,那時她會把喝完的飲料瓶和包裝盒收集起來放在那,再一次性賣掉,雖然也賣不了多少錢。
她還會拿著那少得可憐的鈔票在杜敬霆面前炫耀自己是個會過日子的好老婆,然后等著杜敬霆把那可憐的二十塊抽走,給她換成了一張嶄新的紅鈔票作為獎勵。
蘇一燦有些恍惚,仿若自己只是出去溜達了一圈,走廊已經干凈得找不到一絲痕跡,防盜門也是新的,還是原來的地方,回到這里卻早已物是人非了。
她看著完全陌生的鑰匙孔,將手上那把鑰匙插了進去,輕輕轉動,門鎖發出“咔噠”一聲,緊接著防盜門被她打開了,家里漆黑一片。
她喊了聲:“杜敬霆?”
沒有人回答她,她不知道杜敬霆是不是沒有回來,她試探地踏進去,順手按亮了門口的燈,當熟悉的畫面以這種猝不及防的方式突然撞進蘇一燦的眼眸時,她愣在門口心緒翻涌,熟悉的小飯桌,熟悉的雙人沙發,就連那個她親手打的木質酒架還完好地掛在墻上,一切都那麼不可思議,在他們賣掉這間小房子時,她就再也沒想過自己會有回來的這一天。
房間的門突然被人打開,杜敬霆套著一件深藍色的睡袍從里面走了出來,在看見站在門口的蘇一燦時,他的目光變得幽暗難懂,有那麼一瞬,蘇一燦甚至有種想逃離的感覺。
但在她這個想法剛滋生的時候,杜敬霆已經走向客廳對她說:“拖鞋在鞋柜,進來吧。”
蘇一燦打開右手邊的鞋柜,果不其然在里面看見了一雙女士拖鞋,她不知道杜敬霆住的地方為什麼有女士拖鞋,是不是專門為其他人準備的,如果是,她情愿光腳。
杜敬霆已經在客廳的單人椅上坐下,見她不動,挑起眼皮看向她,似乎是一眼看穿了她的心思,出聲說了句:“這里沒人來過。”
蘇一燦瞥了他一眼,將拖鞋拿了出來,換上鞋后拿著文件袋走了進去。
其實客廳的雙人沙發早已不是他們從前買的那組布藝的,雖然大小規格差不多,但卻是名貴的意大利品牌,以前他們總喜歡窩在這個小沙發上,只是如今換成真皮的材質,多少給人感覺有些冰冷。
而這組雙人沙發旁放著一個單人靠椅,杜敬霆便趿著拖鞋倚在單人椅上看著她,蘇一燦便只能在沙發上坐下,然后將手中的文件袋遞給他。
杜敬霆接過文件袋后,默不作聲地解開袋子,將里面的材料拿出來翻看著。
屋子不大,又在小區最里面,夜幕降臨后幾乎聽不見窗外的聲音,沒人說話的時候空氣出奇得靜謐,仿佛只有墻上秒針的走動聲和杜敬霆偶爾翻頁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