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身上傷口多,醫務室老師手頭醫用紗布不多,要去后面無菌倉庫取備用紗布。
而其他人也被徐念卿勸走了,特別是秦臻。
陸巖脾氣暴,以前初中時就跟紀東寧發生過沖突,徐念卿實在不放心。
不過一場友誼賽,他不希望事情鬧大,那樣對陸巖百害無一利。
這件事,紀東寧有意也好無意也罷,他已經折進來了,何必再賠上陸巖。
所以他把所有人都勸回去,讓他們盯緊陸巖。
人都走了,對徐念卿來說是好事,他可以好好休息一會兒,有人在的話他還要分心去安撫他們。
現在的他實在沒那個精力。
姜顏到的時候,看到的就是少年孤身一人待在醫務室里的場景。
聽到腳步聲,少年仍然維持那個坐姿,說話的聲音透著絲疲憊:“我真的沒事,回去吧。”
姜顏聽到這,腳步一頓,但還是走了進去。
徐念卿也在她走近時,緩緩回頭,似乎不滿意她的靠近,眉間擰成團。
姜顏目光落在他臉上:額角臉邊的擦傷已處理過了,被精心裁剪的醫用紗布覆蓋。
那張造物主精雕細琢過的俊顏并未因這幾塊紗布而被掩蓋,反而透著股殘破的美感。
少年似乎沒料到是她進來,眉頭皺了一瞬又松開:“姜顏?”
聲音一如既往溫柔,卻少了幾分笑意,“是你啊。”
姜顏分不清他語氣究竟是失望還是釋懷,或是什麼都沒有,少年很快再次垂眼,又重復道:“我沒事,回去吧。”
被兩次下逐客令,姜顏只當沒聽見,她明白少年人的自尊心,沒有幾個人喜歡被人看到自己狼狽的一面。
可她不想走。
姜顏在徐念卿椅子旁邊蹲下來,將緊握的掌心攤開在他面前。
一顆包著金箔紙的球形巧克力就靜靜躺在她手心里,映入少年眼中。
他微怔,轉眼對上姜顏溢滿笑意的雙眸,有些訝然,“給我?”
姜顏眉眼彎彎點頭,示意他拿。
徐念卿啼笑皆非,“我又不是小孩兒了,你還拿糖哄我。”
但姜顏顯然猜到他會這麼說,當即拿起那顆巧克力,剝去一半金箔紙,然后湊到他唇邊。
少年沒動。
她很有耐心,他不動,她就一直維持這個動作。
同時一雙眼滿含期待凝視他。
沒有幾個人能拒絕這樣誠摯的目光。
徐念卿與之對視半晌,終是敗下陣來,他低低嘆了口氣,張嘴咬去了剝掉金箔紙的那一半巧克力。
見他吃下,姜顏歪著頭無聲揚唇笑,眸光瀲滟,燦若繁星,竟比他口中的巧克力還要甜膩幾分。
少年微蹙的眉心頓時舒展,依著她的笑輕點頭:“嗯,好吃。”
得了他的贊許,姜顏心滿意足拉起他的手,把剩下的巧克力放入他手中,順勢做了個吃的手勢。
之后她低頭摸出隨身攜帶的便利貼,寫了幾個字后,讓徐念卿看:【吃完甜甜的巧克力就不疼啦。】
她的話和她臉上的笑,似乎有某種魔力,輕易就撫平了他內心深處的那一絲煩躁。
徐念卿盯著女孩看了半晌,慢慢移開目光看向掌心還剩一半的巧克力,忽然就笑了。
笑著笑著,他忍不住俯身與她視線持平,薄唇輕啟,嗓音溫柔繾綣,似嘆非嘆:“嬌嬌,你怎麼這麼好玩。”
“嬌嬌,你怎麼這麼好玩。”
隨著少年話音落下,姜顏仿佛觸電般,騰地站起身。
她捂著瞬間紅透的臉,想都沒想,一陣風似的沖出了醫務室。
卻怎麼也甩不掉耳邊,少年得逞般的悶笑聲。
……
一場友誼賽最終以徐念卿受傷,一班險勝二班一分的結果落下帷幕。
萬幸的是,徐念卿傷勢不算重,并未耽誤一周后的月考。
月考最后一天是周六,考試結束后正好趕上中秋和國慶長假,假期一共九天。
相較于其他同學對九天長假的興奮態度,姜顏要平靜多了。
放假也就意味著她在醫院做康復的時間更多,又有什麼值得高興的呢?
月考結束當天,姜顏從醫院出來,已經七點多了。
此時華燈初上。
姜顏背著一書包假期作業,沒精打采攔了輛出租車,直奔玉春路滿月巷而去。
從車上下來,她又鉆進一家水果店,不多時提了個鼓鼓囊囊的袋子出來。
接著,她輕車熟路走進一條巷道。
這是舊城區的老巷子,因快要拆遷的緣故,周圍的居民早已搬走不少,因此這個點了,巷子里也只間或亮了幾盞燈。
昏暗的巷道,四通八達,稍不留意就會走進死胡同。
可姜顏對這個地方太熟悉了,即便閉上眼都不會迷路。
巷子很深很黑,也靜得出奇,周遭有什麼風吹草動都能傳進耳中。
起初姜顏隱隱約約聽到遠處有爭吵聲,也沒太在意,畢竟在這生活這麼多年,她見過太多因雞毛蒜皮小事而吵吵嚷嚷的鄰居。
或許又是其中哪倆戶居民起了摩擦。
可越往深處走,爭吵的聲音越發清晰,姜顏拐進左邊那條巷道時,謾罵聲似乎就在她右邊,一墻之隔的地方。
那聲音很年輕,罵的話也不堪入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