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重復一句,陳雙念腿就軟一分。
她想了想這兩天跟仇野狐的交集。
先是在他念檢討的時候,她沒忍住笑出聲兒了—難怪周圍人沒有一個人笑,就她笑了,她當時居然還天真地斷定周圍人沒有幽默細胞。
然后在仇野狐讓她做同桌的時候,她走過去把書本重重地摔在桌子上,難怪當時班上安靜了兩秒—她居然還天真地認為是班上同學被她震懾住了,班上同學分明是被她的傻缺程度給震懾住了!
難怪她自認為高傲地走出教室去接水的時候,有同學用一種很神秘復雜的目光看著她。
等等。
她好像還說他戴著帽子像罹患腦積水,眼罩像翠花蛇……
陳雙念差點兒跪倒在地。
虛弱地扶住程程,她開口說:“程程,你知道嗎,下一次跟我介紹人的時候不要用代號,用名字。”
“啊?什麼意思?”
“意思是說。”陳雙念緩口氣,“你為什麼—你怎麼—不一開始就告訴我!年級大佬就是仇野狐啊!”
萬念俱灰地坐在座位上,陳雙念側過頭,看了一眼仇野狐。
他把頭埋在臂彎里睡覺,但是不知道是不是心理原因,她光是看著仇野狐的后腦勺,都覺得背后陰風陣陣。
完了。
她還說從選擇文科開始,就是新生活的開始,卻沒料到新生活剛開始沒三天,她就惹著了一位不得了的人物。
這可咋整。
陳雙念又想到程程說仇野狐一個人把六中前來挑釁的十幾個小混混全部打趴下的事兒,又想到仇野狐帶領高一學生打敗高二學生守住籃球場的事兒……
陳雙念深刻地意識到自己的年少輕狂和青春迷茫。
這可咋整。
不行!
不能坐以待斃!
陳雙念重振旗鼓,從筆袋里拿出筆,對著空白草稿紙深呼吸一口氣,認認真真地寫了一份道歉信。
尊敬的仇野狐:
您好!
首先向您致以誠摯的歉意。
我初入江湖,狗眼不識泰山,竟然不知道您就是傳說中為我們高一年級爭光的年級大佬。早有耳聞,是您帶領著高一年級從高二學長手里勇奪籃球場,如此神威勇武,如此矯健俊猛的風采,麻痹了我的智商和靈魂!
之前多有得罪,惟愿在以后的日子里和平共處,海晏河清!
陳雙念鄭重其事地把道歉信折好,輕手輕腳地壓在仇野狐的肘彎下。
陌上花開,陳雙念乖巧等待,同桌醒來。
仇野狐醒來時,看到這封道歉信,先是莫名其妙,看完后在桌子上趴著笑了得有半分鐘。
再抬頭的時候,他一雙眼睛里幾乎已經笑出了淚意,爍爍瀲滟盈盈望著陳雙念:“道歉也得拿出誠意呀。”
陳雙念說:“你知道在現在這個浮華喧囂的社會環境中,一封手寫信多麼有誠意嗎?”
仇野狐說:“你知道在現在這個緊張激烈的學習環境中,一份英語卷子答案會更有誠意嗎?”
這個人果然很討厭。
討厭是討厭,但是陳雙念敢怒不敢言。
只見,她恭恭敬敬地雙手奉上英語卷子,諂媚笑著:“您請抄。”
周末。
陳雙念早早地在家里把作業寫完,然后拎著滑板到了步行廣場—那里噴泉池前面有一塊很平坦的地方,很多人都在那里練滑板,算是一個小集中營。
陳雙念拎著滑板到了那里,見到了一個小女孩,看著也就八九歲的樣子,戴著鴨舌帽,而且是反戴著的,一小撮劉海不小心從帽子扣里鉆出來,在風中一飄一飄的。
真的很可愛。
尤其是肉嘟嘟的小臉上卻是一本正經的表情。
更加可愛!
陳雙念一看就受不了,只想捏她圓嘟嘟的臉。
但是這個妹妹很酷,一直不說話,就一個人默默地練滑板。
陳雙念看她也沒有穿什麼護膝之類的東西,怕她摔著了,把骨頭什麼給傷著了,便打算去免費教學,好歹能夠幫著她一點兒。
結果剛走近,就看到有一個男生也靠近那個小女孩。
男生估計十五六歲的樣子,穿著松松垮垮的褲子和黑衛衣,走過去先是怪叫一聲,然后說:“喲,小妹妹要不要我教你啊?”
話是沒毛病,但聽著怎麼聽怎麼不舒服,就感覺不是好心的,更像是戲弄和輕佻。
陳雙念火氣“噌”地就上來了。
對待小天使怎麼可以是這個態度!
能忍嗎?
不能!
陳雙念走過去,說:“不用了,她是我妹妹,我教她就行。”
男生沒有料到會突然闖出來一個不識相的陳雙念。
他下巴朝陳雙念點了點:“你誰啊?”
陳雙念說:“我不說了嘛,我是她姐。”
男生先上下左右看了看陳雙念,見陳雙念都沒反應過來,直接伸手挑了一下陳雙念的下巴,說:“長得還行。”
嗯?
我流星五月錘呢?
我跟你熟嗎?
輪得到你評論我的長相嗎?
陳雙念腦子里閃過一長串問號和臟話,但是這種時候,言語反而顯得微不足道。
她二話不說,拎起滑板就砸了過去。
動作很快,但是準頭不太行,因為太生氣了,都沒做什麼判斷,直接砸了,所以很輕易就被男生給躲開了,滑板直接砸在了臺階上,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