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姨,這件事主要責任在我,是我有錯在先。她只是正當防衛,她沒錯的。”
“她有錯!我說她有錯她就是有錯!”我媽義正言辭,義憤填膺。
這時候我媽怪我,我倒是沒感覺到多少委屈。
因為我打從心底里也覺得自己有錯。
駱寒醒來的那個上午,我跑到他病房里已經認了第一遍錯。
我哭著道歉。
駱寒比我更自責,他聽到同事說的現場情況,自覺自己跟個搶劫犯一樣野蠻。
我說了多少對不起,他就也回了我多少句對不起。
但是我后來一直在哭,抬頭看到他的臉,我就想哭。
駱寒看著我哭,有那麼一小段時間,都沒有說話,直到我哭累了,肺活量不夠,短暫地歇了歇,打著哭嗝看他宿醉后還有些疲憊的臉。
他突然咧開嘴笑了,嘴角勾起了一個很明顯的酒窩。
那時的他,不僅是好看,還有點憨。
我又打了個哭嗝,胸口被堵得好難受。
“我是不是把你嚇到了?”他問我。
但這不是明知故問嗎?
我又忍不住哭出了聲:“你昨天晚上說的那些話好嚇人啊。”
“我說什麼了?”他現在酒醒,人又恢復了以往的平靜,目睹我的失態,有股看戲一般的好笑,以及好奇。
“就是...很嚇人的東西,什麼生啊死的,大半夜的,就聽你一個人在那里對著空氣說話,你說我害不害怕!!”
我想罵他神經病,男人喝多了酒,就是跟神經病一樣。
駱寒看著我,神色又認真了幾分,他看著又一次放聲爆哭的我,伸手摸了摸我的頭。
“對不起,對不起,是我錯了。”
他當時坐在床邊,我就坐在他旁邊的小椅子上,他比我高很多,我低著頭哭,頭頂就正對著他鎖骨。
他抬手摸我頭時,我頭低得更厲害,額頭不知道怎麼回事,就那麼突然地抵到了他胸口。
駱寒的體溫傳遞過來。
我愣住了。又一次不知所措。我順著本能,一直在哭,可是好像又不是全然害怕。
下一秒,他的胳膊圍攏過來,我意識到他給了我一個擁抱。
在那一瞬間,有另一種我不能分析清楚的感情漫上了心口,我閉著眼哭,已經覺得沒有之前那麼害怕了。
駱寒的人生,遠比我想象得要厚重。
我還沒有試圖去弄清這一點,我媽倒是先對駱寒提起了興趣。
這已經不是我媽第一次邀請駱寒來我家吃飯了。
當初在醫院,當著我的面,她就已經說過很多次。
駱寒都很客氣地拒絕了,因為他一出院,就是真的忙。
大大小小的事,都是他的職責。
所以這一天,他好不容易抽出空來我家吃飯,我媽對這一頓飯的重視程度可想而知。
不良05
我買了鹵菜回來,在門口換鞋時,看到駱寒在擺弄我家的電視遙控器,給姥姥姥爺調頻道。
臨近飯點時,老人都雷打不動地要看電視臺的天氣預報。
“謝謝小駱!”
“小駱你坐呀,別拘束,當自己家一樣。”
我媽笑瞇瞇地捧著個茶杯出來,雙手扶著遞給了駱寒。
就這架勢,駱寒怎麼可能不拘束?
“謝謝阿姨,我自己來就行了,謝謝阿姨。”
我媽比駱寒矮了一個頭,駱寒彎著腰接過水杯,禮貌得不能更禮貌。
我撇撇嘴角,心里犯嘀咕。
之前還能客客氣氣叫駱警官,現在就小駱小駱地叫上了可還行。
下一秒,我媽看到我站在門口,立馬喊上了:“梁梔禮!客人來了你咋不叫呢?這孩子,你禮貌嗎?”
吼得我一激靈。
“駱...駱叔叔好!”
警察叔叔就是要叫叔叔的。
我這麼一喊完,駱寒愣了一下,在他擺出下一步表情之前,我拿著鹵菜進了廚房。
“正好,你去廚房幫我菜端出來,小心點兒,別毛手毛腳的,把菜弄灑了,知道嗎?”我媽又使喚上我了。
我依然不情愿,但依然要聽,語氣里帶著氣,中氣十足地給了個“嗯!”
端了小菜以后,點上爐子,從廚房忙到餐桌,我特意沒去看駱寒在干什麼,也沒聽他們到底在聊什麼。
不知道為啥,我媽對駱寒越好,就越是能勾起我對駱寒的愧疚。
剩下的都是大菜,雞湯熬得又濃又香,也夠燙。我試了好多次,卻連端起來都做不到。
“我來吧。”
駱寒不知道什麼時候過來的,在我氣得臨近發作邊緣時,精準地出現在了我身后。
“哦。”我讓到一邊,準備脫自己的手套給他。
駱寒根本沒那意思,他把手探到水龍頭下面過了一過冷水,就伸過來捧起湯鍋就走。
動作利索得直顯得剛剛的我無比矯情。
極其不酷。
但我又必須承認,可能駱寒的身體構造就和一般人不太一樣。
我們都是肉骨凡胎,怕這怕那;而他是銅墻鐵壁,刀槍不入。
這點燙算什麼?
不過,從我這滿打滿算差不多兩個月和他合租的經驗來看,某種程度上,駱寒確實是無所不能的。家里的一切他都會修。
雖說合租之初,我信誓旦旦地說也會幫他打掃家務,但實際情況是,他總是自律又勤快,自己的事很快就處理得井井有條,而我,每天,隨時隨地遇到新狀況,有很多時候,都是他在幫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