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嫣兒,是我同父異母的妹妹,就算要罰,也輪不到你。”
一方白色的帕子被唐婉兒握的發皺,她看著柳依依恨的直哆嗦。
這還是蘇傾寒第一次看見唐婉兒這麼失態,如此的寸毫不讓。
深邃的眸子垂下,他撐著一只手,看著唐婉兒。
“嫣兒,是我的陪嫁丫鬟,你卻把她賣進花樓,逼她失身自盡,今日,要麼以命抵命,要麼我走,從此休書一封。”
霎那,蘇傾寒抬頭,看著顫著身子的唐婉兒,似是沒想到,此番她竟會如此決絕:“你威脅我?”
“不,是懲罰。”
唐婉兒鐵了心:“若不是我執意留下,嫣兒怎麼會死?
那時我的親妹妹,親妹妹啊!”
唐婉兒幾乎渾身顫抖,就連說話,都帶著氣不順暢的疊音。
她怎麼能忍受因為自己的自私,對蘇傾寒所謂的愛,就讓嫣兒替她送了命。
百花樓,那是什麼地方,怎麼可以……
她捂住心口,腥味兒再次溢了上來,卡在喉嚨里,唐婉兒順了口茶,垂眸死死的看著嫣兒的尸身,對蘇傾寒道:“幾番隱忍,而你,不過是仗著我愛你。”
“她,是你的心頭寶,可嫣兒也是我的命!
你若不償,我便拿自己償。”
聲音不大,四個人卻聽的清楚。
柳依依有驚有喜,卻又怕蘇傾寒真的要她償命,而奶更是畏懼,她不過一個下人得了蘇傾寒的親近,若唐婉兒真的走了,靠著蘇傾寒一人撐著,府里怎麼也是少了一番助力。
良久,蘇傾寒長呼一口氣:“葬了吧,按小姐禮數。”
“不可。”
“唐婉兒,你還想怎麼樣?”
他一聲怒斥,看著面前熟悉又陌生的女人。
從前的她,病秧子,就連柳依依進府,都忍讓了三分,如今卻要因為一個丫鬟,據理必爭。
“若你不處置,我自是要把她帶回去的,就算入土,我也要把她的骨灰葬在東北老家。”
腰桿筆挺下,是唐婉兒不容退步的決絕。
“你真以為我不敢動你?”
“大帥若是想,大可一試,如果您怕,東窗事發。”
最后四字,咬的極重。
“太帥~”柳依依可憐巴巴的看了他一眼:“既然姐姐惱,那便處置了妾身吧,只是,我肚子里……”
蘇傾寒一記厲色抬眸,卻也依然沒能阻止柳依依想要說的話:“只是我的孩子是無辜的啊。”
無辜?
多麼諷刺。
奶踉蹌上前幾步:“你說什麼?
你當真懷上了?”
“依依!”
蘇傾寒壓著聲音開口。
他根本沒碰過她,哪里來的孩子?
“你怎麼,沒早些說?”
奶連忙把柳依依扶了起來,坐到一旁的客椅上:“還在地上跪了這麼久,這要是跪壞了我孫子,誰擔待?”
奶看了唐婉兒一眼。
“我本是不想這麼早說出來的,只是——”柳依依怯生生的看了唐婉兒一眼:“如今若是再不說,我這孩子怕必受牽連。”
第15章 :女休夫
柳依依抱著奶哭了出來:“依依真是沒有想到,姐姐會因為一個犯了錯的下人,這麼置氣。”
“早知如此,我也不會……”
正坐上,目無旁光,唐婉兒如同心死般,看著地上的嫣兒。
當初,要嫁來南平的時候,父親明明已經給她說好了人家,是嫣兒,自己要跟她來到這里陪著她的。
摸著發上的簪子,唐婉兒的心,都在跟著滴血:“既是如此,上紙筆吧。”
“你要做什麼!”
心里一咯噔,蘇傾寒拉著她的手,迫使她看著自己,心里,卻已然猜到了三分:“你該不會?”
“替你休妻。”
唐婉兒難以壓制心里的負罪感,垂下眸,不再看他。
當初的婚書,是蘇傾寒親自所寫,除此,更是三媒六聘,十里鋪妝。
如今她執筆一封,也算是斷了念想。
白皙的手指,劃過休書:今,皓月明清,良辰美景虛設吾與夫,連理至今,不曾子嗣幸,佳人在懷,常絆君心盼麟心切,妾本成全自此天南兩方,愿夫順遂聞言勿問,歡喜自生字字落筆,字字誅心。
“唐婉兒,你——”自古都是夫休女,哪有妻休夫的道理!
“你若是下不了手,怕我爹遷怒你,我替你寫不就是了。”
筆落,唐婉兒拔下嫣兒的簪子,就要刺入指心,按下去。
“依依沒有懷孕!”
蘇傾寒幾乎驚呼,一雙手,停滯在半空中。
心里,七上八下的不安著。
他在怕什麼?
怕她真的會離開,還是怕她走了沒有唐帥支持,兵敗歸南?
見狀,唐婉兒嗤笑:“大帥不必擔心,你我夫妻已了,情分仍在,父親那里我自會思量。”
畢竟,你也是我愛了多年的男人。
血液,侵染白紙,自此落下,再無回頭。
淚水,在眼眶里打著轉,唐婉兒松開手,一步一步的,走下正坐,向著廳里,嫣兒的方向走去。
一步,一步終是一口鮮血,噴吐而出。
“婉兒!”
蘇傾寒的聲音,在身后響起。
她已經許久未聽見男人這樣喚自己了。
心里苦楚,誰人知曉。
她在蘇府呆了這麼多年,直到今日,因為自己欠了人命,唐婉兒才明白,這些年終究是場雁過驚鴻∪,癡心如夢。
五年,該醒了。
車,是在次日停在蘇府的。
昨夜,蘇傾寒叫來沈眉風,她又找沈眉風偷偷要了半月的藥量。
待人走后,蘇傾寒都未離開。
他木訥的坐在床前,一遍又一遍的問著她:“你真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