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正誼盯著他看了幾秒,表面依舊冷靜,實際上心里已經亂得捋不出頭緒了。
——紀決竟然對他告白了。
還順便坦白了四年前的事。
原來那些離譜的裸照和惡劣的發言背后藏著這樣一個秘密,事件邏輯突然變得通順了。
當時左正誼就想不通,紀決為什麼要騙他?真的一點也不在乎他嗎?對他的感情只有利用?把他當做賺錢養家的工具?
他無法相信,可除此以外也想不出欺騙的第二個理由。
他每每回憶起來都覺得意難平,那是他努力維護的家,可他的家人卻不愛他。
現在左正誼明白了,原來不是不愛,是愛的方向歪了……紀決是個同性戀,不僅要他的親情,還要他的愛情,他的身體。
“……”
左正誼打了個寒噤,被這個想法雷得掉了一身雞皮疙瘩。
“我、我不是同性戀。”左正誼繼續維持表面的冷靜,壓下自己奓起的毛,虛張聲勢道,“我不知道你突然向我告白是想干什麼,想讓我答應嗎?不,絕不可能,我不喜歡男的,但我也不是絕情的人。”
他停頓了一下,觀察紀決的表情,見紀決正謹慎地低頭“聽候發落”,這才順過心里的氣,繼續說:“我對你還有感情在,我是你哥哥,紀決。長兄如父這句話你知道吧?既然四年前的誤會解釋清楚了,我的脾氣也沒那麼糟,我很好說話,我愿意包容你的問題,只要你以后不再犯,明白嗎?”
“……”
紀決似乎不明白,抬起頭來,問了句:“那我以后怎麼辦?”
“什麼怎麼辦?”左正誼瞪他一眼,一副“我都大發慈悲原諒你了,你竟然敢頂嘴”的表情,不悅道,“我說了我不喜歡男的,你聽不懂嗎?”
這種拒絕還是不夠力度,左正誼想了想說:“其實不只是性向的問題,我換個角度想了一下,如果你是女生,我也不喜歡你這種類型,咱倆不合適。”
紀決愣了下,試探道:“那你再換個角度呢?假如你是女生,喜歡我這種男朋友嗎?”
左正誼匪夷所思地看了他一眼:“這種假設有意義嗎?我就是男的,不是女的。”
“……”
今夜沒有月亮,不知從哪里透來的光照在左正誼的臉上,半明半昧,像在他的面容上灑了一層水,光影搖搖晃晃,混淆了他的目光。
他似乎不像剛才那麼生氣了,但羞惱還沒褪盡,冷白的皮膚透著幾分紅,氣勢卻仍然很足,對紀決一通指點,仿佛幾句話安排好了他的后半生。
紀決沉默了一下。
忍不住又抬頭看左正誼。
兩人視線一撞,僅僅一秒鐘的靜默竟然被尷尬和難言的曖昧拉長得仿佛有一個世紀那麼長。
一個世紀后,紀決問:“那你喜歡什麼類型?”
左正誼被問住了。
他從來沒想過這個問題。
一個追求無上劍意的劍客需要為戀愛煩惱嗎?不需要。
當然他也不是打定主意要孤獨終老,他才十九歲,沒想那麼多。
等到十年后——十年后才二十九歲,到時候再考慮感情問題也不遲吧?
“我不知道。”左正誼說,“不是誰都和你一樣戀愛腦的,談戀愛有什麼意思?蝎子連輸兩場,我勸你收收心,干點正事。”
“……”
紀決又被訓了一頓,但這次他有點不服:“輸又不是我的問題。”
左正誼不予置評,話鋒一轉說:“你的劍傘玩得很好,但和隊友配合比個人秀更重要。
我能感覺到你的風格和我很像,但不要好的不學學壞的。”
左正誼強撐鎮定,講完了符合哥哥身份該說的話,末了他拍了拍紀決的肩膀,展示自己的寬宏大量:“你回去吧,以后不準再想那些有的沒的了,實在想談戀愛就找個合適的人談,不許找我,知道了嗎?”
不管紀決怎麼回答,左正誼轉身就走。
紀決卻在他背后叫了一聲:“哥哥。”
“又怎麼了?”左正誼不耐煩地回頭。
“我只喜歡你。”紀決說,“除了你沒有合適的人,即使你不同意,我也會一直喜歡你。”
“……”
“行,那你喜歡吧。”左正誼揪下一片樹葉丟到紀決臉上,仿佛用樹葉代替爪子撓了他一下,郁悶道,“隨你的便,煩人。”
第25章 珊瑚
混亂的夜晚混亂地結束了。
左正誼揮別紀決,回到基地后才后知后覺地意識到,他沒把紀決的馬甲扒下來。
準確地說,經此一役,他突然不太確定“絕”究竟是不是紀決了。
但被那令人震撼的強吻和告白一沖擊,他覺得這件事已經不重要了,反正這個世界上不會再有比“我的弟弟愛上我”更離譜的事情,即便“絕”是紀決的馬甲,又怎樣呢?
紀決干出什麼事他都不驚訝了。
總之,不管他倆是大號小號正主馬甲,還是毫不相干的兩個陌生人,都一起去冷宮里待著吧,左正誼不想理他們了。
左正誼擺著一張別人欠他兩萬塊錢的臭臉,推開基地別墅的大門,走上二樓。
正好隊友在找他,他還沒走近,傅勇就叫:“哎黛玉,你干嗎去了?等你復盤呢!……你嘴怎麼了?偷吃辣椒了?”
“……”
左正誼腳步一僵,下意識抿了抿唇。
有這麼明顯嗎?紀決有多用力啊?……變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