況且許宗平本人就是一個不差錢的土老板,上賽季花重金買金至秀,也沒見他有過一絲手軟。
可除了錢,還能是因為什麼?
左正誼思來想去,隱約猜測,可能是領導嫌他“功高震主”吧,想挫一挫他的銳氣,讓他聽話,除此以外再沒別的原因了。
他的確越來越像個隊霸,和上賽季一樣,教練組再次淪為他的陪襯。
鄭茂完全失去話語權,一開始還跟他爭辯幾句,后來可能是意識到爭辯無用,能贏的就是爹,從此放棄對他的管教,連每一場的復盤都不深入做了。
WSND的復盤很沒意思,他們的弱點始終如一,優勢也從來不減,復不復盤都改變不了什麼。
左正誼心情不好,臉色就不好,他演不來卑微的戲碼,沒人來哄他,他也懶得去搭理別人。
他甚至想,大不了就不續了,沒關系,就算離開WSND有死亡那麼痛苦,他又不是沒“死”過,怕什麼呢?
每當這個想法從腦海里冒出來時,他確實就體會到了瀕死般的心情。
然后忍不住打開微博,看看WSND官博的評論區里,粉絲們在說什麼。
“正誼不怕烏云”依舊活躍在每一條微博的熱評里,除了她,還有其他左正誼覺得眼熟的粉絲。
雖然最近WSND的隊內氣氛不好,但外界對此一無所知。
超話里和論壇上,隊粉都在慶祝十連勝,有人轉發抽獎攢人品,也有人寫長文分析戰術,給戰隊提意見,希望他們能走得更遠。
除了這些有正經內容的評論,還有很多重復的、完全是情緒抒發的消息闖入左正誼的視線里,比如“End要加油我好喜歡你,WSND是冠軍”之類的話,左正誼順著私信列表往下拉,一天能刷出無數句。
被人喜歡著的感覺很好,但左正誼越看越委屈,漸漸就不想看了。
——他們不知道他的委屈,只一股腦地祝福他、夸獎他。
他很想把粉絲當成朋友去訴苦,得到一些安慰,但不行,他不可能開口,只能忍著。
這種忍讓左正誼越發難受,他把微博上的評論提醒關了,私信設置改成了“只接收我關注的人的私信”,世界一下子清靜了。
唯一能安慰他的人是紀決。
紀決最近的處境跟他相似也相反。
相似的是,蝎子終于贏了,并且也開始連勝了。相反的是,紀決在隊內競爭中成功上位,開始玩打野,心情好了起來。
蝎子的AD位則由之前的替補AD選手來擔任,Gang被擠下場,坐上了冷板凳。
11月上海的氣溫逐漸降了下來,今天晚上,蝎子剛剛大勝一場。
左正誼坐在基地二樓的窗邊吹冷風,拿手機看完比賽直播,給紀決發微信。
End:“你打得很好哦。”
紀決剛下場可能在忙,半天才回復。
決:“你在看我的比賽?你好愛我:)”
End:“。”
End:“閑得無聊罷了。”
End:“剛打完訓練賽,休息呢。”
決:“好幾天沒見面了,今晚想見你,有空嗎?”
End:“明天吧,可以見個十分鐘的。”
決:“明天幾點?”
End:“到時候再約。”
左正誼靠在窗邊,打了個呵欠。
WSND二樓的訓練室準確地說,應該叫訓練大廳,走出大廳,往休息室的方向走,會路過一面貼滿照片的墻壁。
這些照片有一部分是左正誼親手貼上去的,包括他的正面照,側面照,捧著獎杯大笑照,穿隊服的背影照……
他看了一眼,轉開視線。
左正誼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想的,心里忽然升起一股難言的情緒,可能是憤怒,也可能是別的什麼。
這股情緒促使他給周建康發了條微信——
End:“你告訴許宗平,他贏了。”
End:“我不續約了,賽季末就滾,886。”
第45章 前途
今晚周建康不在基地里,左正誼的消息剛發過去,他的電話就立刻打了過來。
左正誼沒接,把手機設置成靜音模式,繼續在窗邊吹冷風。
說不難過是假的,但難過也無可奈何。就像EPL的賽程雷打不動地推進,時間奔流不息,不為任何人停留。
再過兩個月,左正誼就二十歲了。
他想,二十歲也該有點大人的樣子了。
他在WSND待的這幾年,不僅沒成長,還越活越回去了,他十歲的時候都比現在堅強。
是因為過得太順利了嗎?
溫室使人脆弱。
左正誼盯著不停閃動來電的手機屏幕,終于接了。
周建康的聲音有點意外:“正誼,你怎麼了?突然說這個?”
“突然嗎?”左正誼握手機的手指微微發抖,“拖了一個月你們都快忘了,當然覺得突然。但這一個月里的每一天對我來說都是煎熬,一點也不突然。”
“……”
周建康沉默了一下:“你別說氣話,我還在給許總做工作,他最近太忙不好約,我想和他當面談談……”
“算了吧。”左正誼打斷他,聲音不高,語氣卻刺人,“我現在明白了,你和他就是一伙的。他唱黑臉你唱白臉,不把我治服不算完,對吧?”
“沒有,你別胡思亂想。”
“我說的是實話。不過你們放心,就算決定不續約了,剩下的時間我也會好好打,無論如何我都不會在場上擺爛。你們也盡早物色新中單吧。”
說完,左正誼不想再聽周建康的辯解,把電話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