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正誼答應了,穿了件擋風的大衣,趁著夜色出門。
最近他和紀決不常見面,電話也打得少了。因為左正誼心情壓抑,說沒力氣談戀愛,暫時歇歇。
這句話把紀決氣個半死,問他:“什麼叫‘暫時歇歇’?你覺得和我在一起是上班嗎?累了還能請假的?”
左正誼認真地想了想,反問:“難道不能嗎?”
紀決:“……”
話雖這麼說,左正誼覺得自己還是很需要紀決的。
尤其是在他半夜被噩夢驚醒,手腳冰涼,無比需要人安慰的時候。紀決被他深夜吵醒也不會生氣,耐著性子哄他,聽他哭。
但哭了幾次左正誼就不哭了。
他的情緒逐漸麻木,慢慢地沒有眼淚了。
左正誼還不許紀決在網上幫他說話,一是因為不想把他們的關系卷進風暴中心,二是考慮到他以后可能會去蝎子,身在蝎子的紀決摻和進來的話,無疑會幫倒忙,多了一項他“通敵賣國”的證據。
紀決聽完問:“你真的會來蝎子嗎?”
“可能吧。”左正誼也不確定。
他唯一確定的是,他在WSND的路真的走到盡頭了。
今夜天陰,左正誼低著頭走路,腦袋昏昏沉沉,不知什麼時候走到了目的地,他人還是呆呆的,撞到紀決身上也不知道停。
紀決順勢摟住他,抬手摸向他的額頭:“你發燒了?”
“沒事,我吃藥了。”左正誼低聲應了句,趴在紀決的肩膀上不肯再抬頭,像只撒嬌的鴕鳥。
紀決道:“早知道發燒就不叫你出來了,小心吹風。”
說罷敞開大衣,把左正誼裹進自己的衣襟里,然后將大衣上自帶的裝飾性腰帶扯到左正誼背后,系了個結。
“……”
他的衣服足夠寬大,但裝兩個人還是很擠,左正誼被緊緊地系在他懷里動不了,呆了下問:“你干嗎啊?”
“暖和。”紀決說,“我們好幾天沒見面了,你都不想我?”
“想了。”
“真的?”
“嗯。”
人在生病的時候比平時更脆弱,從左正誼的聲音就聽得出來。他回抱住紀決的腰,嗓音輕而模糊,不好意思太大聲似的,悄悄地說:“紀決,我好像只有你了。”
“……”
紀決微微愣了下。
左正誼說:“要不我就去蝎子吧,怎麼樣?”
“好是好。”紀決抬起他的臉,親了他一口,“但如果你是為了我才這樣選,我怕萬一以后蝎子達不到你的期望,你會后悔。”
左正誼卻說:“我沒有期望了,去哪兒不一樣?”
“……”
紀決似乎對這句話不認同,但知道他是被WSND傷透了心才會這樣說,便沒有反駁,只抱著他。
左正誼的身體像個火爐,嘴唇卻是涼的。
他的手臂被困在紀決的衣服里,動不了,要想主動親紀決的話,只能稍稍踮起腳尖——雖然他們的身高差得并不太多。
左正誼這麼做了。
但他似乎沒意識到自己在干什麼,只是把紀決的懷抱當成目前全世界僅存的可供他放肆的地盤,不在乎紀決是否會被他下的蠱毒死,迷迷糊糊地吻住后者的嘴唇。
接吻是情緒無聲的傾訴。
他親著紀決,心里想著最近的事,趁著發燒心事也藏不住,一股腦倒給紀決。
他說:“現在這些支持我的人,等我離開WSND的那天,會恨死我吧?……我一直以為我是電競圈最幸運的選手,連罵都沒挨過幾句,原來是時候還沒到。”
不等紀決開口,他又搶先說:“但我不在乎,無所謂,愛怎麼樣就怎麼樣吧。
”
“……”
好的壞的都讓他說了,紀決還能說什麼?
事到如今,左正誼確實也不再需要任何開導了,他已經下定決心,知道自己該往哪個方向走。
只是這條路太崎嶇,走累的時候,他也需要一個肩膀,成為他不會倒塌的依靠,陪他熬過不知要持續多久的漫長黑夜。
“我好像有點喜歡你了。”左正誼又親了紀決一口,胡言亂語地命令,“你必須永遠愛我噢。”
第48章 無常
左正誼每次和紀決見面,要分別都有點困難。
紀決仿佛精神分裂,一邊催他早點回去睡覺把病養好,一邊又戀戀不舍,抱著他不松手。
雖然說是談戀愛,但他們現在的關系其實更像是網戀,大部分交流依靠語音和文字,不方便經常見面,也沒時間出門約會,親密接觸只停留在接吻上,沒條件更進一步。
不過,左正誼才剛接受自己男同性戀的身份,接受程度還不夠深,“更進一步”對他來說太遙遠,他根本沒想過。
僅僅是接吻,就已經很耗精力了。
今天又如往常,他被紀決摟著親到頭暈,末了紀決說:“你來蝎子也挺好,我們可以一起睡了。”
“……”
這應該是一句玩笑話,左正誼沒當回事。
他覺得,蝎子的基地看起來也不小,不至于房間不夠分。
他和紀決道別,在回去的路上拐彎去了趟超市,給方子航捎了包煙。
——出門之前他為隱瞞“偷情”的真相,跟隊友說去吹風買東西。
其實WSND有規定禁煙,但管得不嚴,選手和工作人員一起偷偷抽,民不舉官不究,大家都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左正誼進門上樓,脫下大衣,把煙扔到方子航桌上。
現在是訓練結束后的自由時間,他知道自己躺上床也睡不著,不如開一局游戲打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