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戲排隊的時候,他抬頭掃了眼四周,發現鄭茂果然不在,傅勇說得對,這廝又去拉皮條了。
左正誼閑來無事思緒亂飄,忍不住拖著椅子滑到傅勇桌前,給他使了個眼色:“喂,那個……”
“哪個?”傅勇也在打游戲呢,沒抬頭。
左正誼道:“你說我報警有用嗎?”
“……”
傅勇愣了一下,反應過來了:“怎麼報警?你都不知道他去哪兒了,也沒別的證據。再說了……”
傅勇頓了頓,壓低聲音道:“這種事不都你情我愿嗎?就算警察捉奸在床,人家說是男女朋友,沒有金錢交易,你有什麼辦法?”
左正誼哽了下,腦子里閃過無數個類似的社會新聞。
說句難聽的,即使被抓到金錢交易,又能怎麼樣?頂多是罰點款,拘留幾天——許宗平那麼有錢,手眼通天,估計會找人打通關系,連拘留都不會有。
越想越惡心,左正誼頭暈想吐,起身去給自己倒了杯熱水。
可能是發燒加重了,他的意識不太清醒,脾氣倒是燒出來了,這局游戲打得很兇,路人隊友認出他的ID,出言不遜道:“你是End本人嗎?哥,要多少錢才肯續約啊?報個數聽聽唄。”
左正誼忍了兩秒,忍不下去,敲字回復:“我是你爹,你先給老子磕個頭再問,傻逼。”
然后把全體消息屏蔽了,擺著一張死媽臉carry了一整局。
——這件事當天晚上就上了熱搜。
左正誼的賬號是有官方認證標志的,他的游戲對局會出現在觀賽大廳里,換言之,除了被他噴的隊友,所有在游戲內觀看他比賽的玩家也都看得到。
他噴人的錄像被剪輯成短視頻,一夜之間傳遍了各大平臺。
但左正誼是第二天早上才知道的。
他打完那局就吃藥睡覺了,感冒藥有催眠效果,他這一覺睡了十幾個小時,醒來后發現電競圈又沸騰了,罵他的人比昨天更多。
罵就罵吧,能怎麼著?
左正誼破罐子破摔,已經練出免疫力了。
他照常下樓吃東西。
由于休息得好,他基本已經退燒了,身體舒服了很多。
正是午飯時間,周建康也在一樓餐廳里。
最近左正誼一直避著他走,不想見,見了鬧心。
但周建康似乎一點也不覺得他們的關系變得尷尬了,一如既往像親爹一樣關心他,主動噓寒問暖:“正誼,你感冒好點了沒?”
“嗯。”左正誼應了一聲,埋頭吃飯,不想和他對視。
“最近網上輿論不太好。”周建康拐彎抹角地說,“你看見我們官博下面的評論了嗎?”
“看見了。”
“粉絲都很焦慮啊。”
“有話直說。”
“……”
左正誼不吃他這套,周建康只好坦言:“該說的話其實之前我已經說過了,你不應該離開WSND。你轉會,我們是雙輸,正誼。但你留下,我們就是雙贏。粉絲也都不希望你走,他們是比我們更愛你的人,都希望你能做出正確的決定。”
“我的決定不正確嗎?”左正誼的臉色一點也不變,邊吃東西邊道,“你們軟硬兼施,冷暴力拿捏我不成,又玩輿論施壓這套,當我看不出來嗎?”
周建康頓了頓,避過這個話題,說:“我們都明白你的價值,許總無論如何都想留下你。”
“謝謝,但我覺得不行。”
左正誼站起身,平靜地道:“除非他死,否則我不會跟WSND續約。要不你讓他先死一個?”
“……”
周建康的臉色活像發霉的醬豬肝,被堵得半天沒說出話。
他難看的表情讓左正誼的心情稍微好了一點,但也沒好太久。
下午打訓練賽,WSND為下一場EPL比賽而備戰。
下一個對手是SP,按理說,即將迎戰強敵,全隊都應該緊張起來,拿出斗志好好訓練。
但現在的WSND就像一盤散沙,所有人各懷心思,都在為自己的未來而憂愁。
——大家已經默認,這賽季沒戲了。
左正誼一走,什麼冠軍都泡湯了,新隊友是誰還不知道,水平如何也未可知。
雖然他們都沒明說,但這種悲觀的情緒彌漫在基地上下,也成為了左正誼壓力的一部分。
他對隊友們抱有深深的愧疚。
這種愧疚,和粉絲們的愛與責備,紛紛化成枷鎖,捆在左正誼的雙腳上,讓他向前的每一步都變得無比沉重。
左正誼覺得自己似乎成熟了一點。
他開始能夠接受“被人討厭”這件事了,不再期望所有人都喜歡他,甚至無師自通地學會了那句經典的自我安慰:“我又不是人民幣,他們不喜歡我也很正常。”
左正誼盡量不去想這些東西,該訓練就好好訓練。
但這個時候他突然體會到“團隊”的重要性了,他竟然是WSND全隊里唯一一個訓練狀態穩定的人。
受他續約影響,隊友們也開始琢磨續約或轉會的事了。
據他所知,其中最焦慮的是金至秀,其次是傅勇。
金至秀是去年冬窗轉會來WSND的。當時他的處境很差,連續半個賽季發揮不好,被罵水貨。又因名聲在外,很不便宜,沒幾個俱樂部愿意買,WSND是其中條件最好的一個。
當時WSND給金至秀開了一張什麼合同,左正誼不知道,現在才聽他說,竟然是三年合同。
金至秀說,他知道三年合同有風險,但當時他沒有更好的選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