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愛沒有定義,它更像是一種永遠也填不滿的欲望。單向占有不是愛的盡頭,他也希望左正誼能夠占有他,會因他的存在而感到幸福。
偶爾有一些時候,紀決又覺得,愛是一種無能為力。
當左正誼難過,失意,躲起來誰都不想見,端咖啡都手抖……這些時刻,紀決恨不能以身代之,但不能,不能。他只能眼睜睜看著,什麼都做不了。
還有一個可能,也許愛是一種愿望。
就像紀決此時的心情,他希望左正誼今天明天都快樂,不要再傷心了。為此他什麼都愿意做。
但左正誼仍然話不多,并不差遣他做什麼。
他們離開咖啡店的時候,天色已經暗了,差不多到了該吃晚飯的時間,紀決送左正誼回家。
一開始,左正誼不想讓他送,因為不想暴露住址。但轉念一想,都答應讓紀決陪著做手術了,再隱瞞也沒必要,只好別別扭扭地同意了。
左正誼這人有一項特殊技能,他心情別扭的時候,也不肯讓對方好過,于是抓住紀決的小辮子,問他:“你當初為什麼要用小號來騙我?”
紀決道:“不是騙,太想你了忍不住接近。”
左正誼盯著他。
紀決誠懇道:“我怕你討厭我,大號加不上,就用小號來試試。沒想到這樣和你相處還挺有趣……”
左正誼瞪他一眼:“那天我們一起吃火鍋,你本人在我面前,我給你小號打電話,是誰接的?還有后來那次。”
“花錢請的人。”紀決如實交代,“或許你不知道,現在網戀詐騙行業什麼服務都有,代接電話,代開視頻,微信變聲器,虛擬定位,可持續更新的假照……只要我愿意,偽裝成女生也很簡單。
”
左正誼:“……”
眼看左正誼面露不豫之色,紀決更加誠懇地說:“我發誓,以后絕對不會再騙你,好不好?”
“隨便。”左正誼昂著下巴,指著紀決的鼻子說,“有本事你就再試一次。”
他大步走遠,紀決連忙跟上,兩人一前一后進了左正誼現居的小區。紀決看了一眼樓牌號,記住地址,上樓的時候,左正誼按電梯,他掏出手機在外賣軟件上買菜。
紀決做菜很好吃,左正誼過生日的時候他就露過一手,今天又有發揮的機會了。
喂飽左正誼的肚子,是給他順毛的第一步。
網上訂的菜很快就送到了,紀決很自覺地拿去廚房清洗處理。左正誼自然是不會幫忙,這祖宗什麼都不干,無聊地趴在沙發上玩《貓咪大莊園》。
他不僅玩自己的,還要玩紀決的,遠遠地沖廚房喊:“紀決,把你手機借我用用。”
“干嗎?”
“我有一個互動任務。”左正誼說,“不用你幫忙,我來雙開。”
紀決沒多想,把手機遞給了他。
左正誼蹭地從沙發上坐起來,兩臺手機,同時開著游戲,在茶幾上橫排擺開。
他的手指左戳戳,右戳戳,屏幕上的兩只布偶貓開始進行交互,一起喵喵喵地叫喚。
紀決在廚房里也聽得見游戲聲音,起初是任務互動語音(貓語),后來有喂貓時貓糧消耗的音效,“biubiubiu”地響了半天。
紀決豎起耳朵,忽然又聽見了郵件發送聲。
他很警惕:“左正誼,你在干什麼?”
“沒干什麼啊,不小心按錯了。”左正誼無辜地道,“你的貓糧都跑到我的郵箱里來了。”
紀決:“……”
“‘都’?”紀決抓到了一個關鍵字。
左正誼佯裝不好意思:“是啊,都。
你竟然有這麼多貓糧,但現在都是我的了。”
紀決又無語又好笑:“惡霸啊你。”
“惡霸怎麼了?”左正誼理直氣壯道,“我奉勸你對我恭敬點,現在你的貓沒飯吃了。如果你肯求我,我就給它喂兩口。”
紀決:“……”
這游戲里的貓糧只能通過做任務和時間累積獲取,不能氪金。
左正誼玩得相當開心,被萌到幾乎有點弱智的游戲氣氛同化,雙商也變成了九歲。
四十分鐘后,紀決做好了晚飯。
兩道菜一道湯,一份水果沙拉,一齊被端到餐桌上。紀決打開餐廳的小燈,從外賣袋子里拿出剛才一起買的幾罐啤酒,問左正誼:“喝點嗎?”
“你自己喝。”左正誼坐到餐桌前,吃了口沙拉,“我一喝就頭暈。”
“好吧。”紀決把炒菜時系的圍裙摘了,挽起襯衫袖口,坐到左正誼對面,不無遺憾地說:“我們好不容易又能一起吃飯,不喝幾杯慶祝一下可惜了。”
“……”
其實才分開半個多月而已,卻被紀決說得好像幾年不見了。左正誼抬頭和紀決對上視線,從后者眼里看見了傷感。
左正誼沉默了一下,心想,原來情緒不穩定的人不只是他,紀決也是。明明剛才還好好的,這會兒又毫無預兆地晴轉多云了。
“你坐近點好不好?”左正誼臉不紅氣不喘地使喚人,“我右手疼,你幫我夾菜。”
紀決把座椅搬到他旁邊,順著他,往他碗里夾了幾筷子。左正誼用左手拿勺子連米飯一起舀著吃。
其實不至于這樣的,左正誼沒殘疾到這種地步,只是大發善心哄紀決罷了——雖然他哄人的方式別具一格,竟然是讓人家伺候他。
紀決也很奇異地被哄到了,他盯著左正誼咀嚼時微微鼓起的臉頰,著了魔似的,竟然覺得可愛,想親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