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紀決一起奮斗的那些日夜,是珍貴而美好的。
他們的冠軍來之不易,即使將來老了,回頭遠望S12賽季的首爾,心情也該是欣慰吧?
——時隔五個月,左正誼極其延遲地體會到了奪冠的快樂。
說起來,他們的冠軍皮膚快上線了。
想到這兒,左正誼就沒有更多的想法了。
12月8日以后,他沒找樸業成談第二次,也沒主動接觸蝎子的管理層。反倒是杜宇成親自來找他談過一回,言辭較為委婉,打探他有沒有續約的意向。
用一句話形容現在的蝎子:吃著碗里的,望著鍋里的。
他們不是真的不想要左正誼了,是想要,但覺得在有Akey當代替品的情況下,左正誼太貴,續約的必要性降低,應該適當地壓一壓價。
除此以外,隊粉的態度也在一定程度上影響了管理層。
左正誼不喜歡虛與委蛇,直截了當地告訴杜宇成,他不續了。
經過將近一年的相處,杜宇成也了解左正誼的脾氣,知道多說無益,溝通就此終止。
左正誼在蝎子俱樂部的職業生涯也隨之終止了,自這以后再也沒有得到上場比賽的機會。
他的合同剩余兩個月,但嚴格來說,留在基地的時間只有一個月。
一個月后,EPL的冬季休賽期就開始了。
這一個月左正誼的生活乏善可陳,直播也沒開幾回。關于他轉會的節奏越來越多,直播間里不得安寧,氣氛不好他就懶得播。
他跟隊友的互動也在減少,除了紀決,又一批人從他的生活里淡去了。
左正誼覺得沒有鄭重告別的必要,大家之間有交情,但只有一點,不多。
他沒想到的是,比張自立等人更關心他去留的是Akey。
1月10日這天,上午,左正誼在房間里收拾行李。
Akey來敲門的時候,他剛把筆記本電腦收起來,纏好鼠標線,裝進袋子里。
房門沒關緊,Akey敲了兩下就不請自入,簡直是永遠年輕永遠沒素質。
左正誼瞥他一眼,心想自己都要走了,懶得跟他浪費口舌拌嘴,繼續裝東西,等他先表明來意。
Akey也不是喜歡兜圈子的性格,開門見山道:“你已經找好下家了嗎?去哪兒?”
“沒有,多謝關心。”左正誼客氣又冰冷,但一想到以后不會再被這個人纏著煩了,心情就好了不少,唇邊露出幾分輕松笑意來。
他從沒給過Akey好臉色,后者微微一愣,不知想到什麼,沉默片刻道:“你是因為我才離開蝎子,還是本來就不想待了?”
“你說呢?”左正誼反問。
Akey道:“是不想待了吧?”
“……”
原來他知道啊。
左正誼還以為,Akey這種極度自信的人,會毫不懷疑地認為是自己憑實力把競爭對手擠走了。他竟然有清醒的時候。
“你有認真看過我的比賽嗎?”Akey突然問,“有沒有留意過我的風格?”
“……”
當然認真看過,蝎子的每一場比賽,左正誼都在臺下好好觀看了,作為中單,注意最多的也是中單。但——
左正誼皺起眉,直言不諱道:“你沒必要這麼在意我的評價吧?你不覺得你對我的心態早就已經超出良性競爭的范疇了麼?你活像是——”
左正誼做了一個深思的表情,恍然大悟:“我的深柜。”
Akey竟然不反駁,藏無可藏了似的,終于攤牌道:“沒錯,我就是為了你才來打職業的。
”
“……”左正誼差點被自己的口水嗆住,“啊?”
Akey補充:“為了打敗你。”
“你不記得三年前的那場solo賽了吧?”他說,“當時我被WSND的青訓營選中,馬上就要簽合同了。你卻突然心血來潮,說要親自試試我的水平。然后你打贏了,經理問你我的技術怎麼樣,你說‘一般般’,經理就放棄了我。”
Akey站在門口,口吻平鋪直敘:“‘一般般’,你不知道這三個字對當年的我打擊有多大,把我的信心都摧毀了。”
左正誼:“……”
竟然有這種事?真的嗎?他怎麼不記得?
Akey被左正誼茫然的表情刺激了一下,猛然上前一步,逼近他:“所以我想打敗你有什麼錯?你能做到的我都能做到,還能比你做得更好,我不是‘一般般’——你才是。”
左正誼的旅行箱敞開平放在電腦桌旁的地板上,Akey一步越過箱子,來到他面前。
氣氛劍拔弩張,Akey似乎想動手揪他的衣領,或是做別的動作,堪堪忍住了。
左正誼卻仍然沒想起這樁舊事,但也不在意。
如果確有其事,Akey輸給他,左正誼不認為自己的評價過分。即使是三年后的今天,左正誼也很難給Akey特別高的評價。
一個“平替”罷了,還以為自己是“高配版”,這就是他被摧毀之后重新建立起的自信嗎?怪可笑的。
左正誼毫不回避地直視Akey,冷冷道:“隨便你怎麼想,我沒興趣跟你打嘴炮。既然你自認為比我強,那我就祝你帶領蝎子進世界賽奪冠吧,加油。”
左正誼拍了拍Akey的肩膀,不無譏諷之意。
Akey卻道:“我當然能做到,時間問題罷了。”
“好吧。”左正誼推他,“你讓開點,我還沒收拾完。”
“……”
Akey退了兩步,盯著左正誼不斷往箱子里疊衣服的手。
左正誼的傷完全好了,但手腕上仍然貼著膏藥貼。
他的雙手漂亮修長,脆弱又有力,只是闊別賽場已久,連Akey都有點記不起它的威懾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