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個人感情上的氣松了下來,SP戰隊的壓力卻加了一碼。
——上單危機還沒徹底解決,主力打野又要輪換了,賽季末怎麼這麼多災多難?
程肅年早就已經戒煙,焦慮得差點復吸。
左正誼把教練組的壓力看在眼里,下午就去安慰程肅年。
他仿佛自認是紀決的監護人,紀決突發狀況影響團隊,他也心中有愧,對程肅年說:“別擔心,我會把Righting那份一起打出來。只要替補好好聽指揮,我就能把他帶成一個合格的打野,不會出問題。如果你還不放心,大可以把戰術壓力都往中路傾斜,只要是理論上能實現的打法,我都能做好。”
“……”
“我說話算話。”見程肅年不吭聲,左正誼補充道,“你看過首爾的世界賽,不應該不相信我的能力。”
程肅年坐在辦公椅上,心里有些匪夷所思,皺眉盯著他:“然后呢?你累到舊傷復發,再做一次手術?”
左正誼坐在對面,雙手交握搭在桌面上,無意識地攥緊了一下。
他的臉色很簡單,似乎認為這是最好的解決辦法,他永遠相信自己,認為自己無所不能。既然“能”,那麼能者多勞就是理所應當的。
左正誼就是這種人,總是以自我為中心,得到和付出,都應該由他親自來。
程肅年的目光從他的臉掃到他的手上,眉頭皺得更緊了。
其實左正誼最近也有貼膏藥,緩解疲勞必備的。常年貼這種東西,他手腕上有一塊皮膚被悶得發白,和其他部位膚色不太一樣,那是無可避免的痕跡。
程肅年指著他的手,突然說:“去年有一段時間,封燦也經常要用藥。
我每天晚上幫他貼到頸椎和腰上,第二天再揭下來。你知道SP為什麼不再打四保一了嗎?不是我的AD不行了,而是我覺得沒必要。”
“……”
“這說到底是個團隊游戲,最輕松最合理的打法是大家各司其職,各盡其力,一加一大于二。不應該有人‘躺贏’,也不應該有人過度消耗自己。你現在每多消耗一天,你的職業生涯就會比原來縮短一天。這值得嗎?”
程肅年說:“SP和蝎子不一樣,你的思維方式太有問題了。別遇到事情第一反應就是自己扛起來,不管哪個選手受傷,該煩惱的都是教練組——這本來就是教練的工作,如果把壓力都推到你身上,像話嗎?”
“我只是想贏。”左正誼眉心擰起,手指攥緊。
“沒人不想贏。”程肅年說,“今天連丁海潮都知道要好好訓練了,我決定再給他一次機會,下一場讓他首發。他和Righting至少要有一個在場上,我們才能打出主動性。”
左正誼點了點頭:“這樣也好。”
程肅年看了他一眼,突然說:“雖然‘快樂電競’是一句玩笑話,但我們最初愛上游戲,都是因為玩游戲很快樂,對吧?游戲源于熱愛,電子競技也是。高興點,End,雖然我也很焦慮,但SP沒那麼脆弱。你應該多相信教練和隊友,天大的壓力我們都能一起分擔。你不是一個人。”
可能是最后這句話太經典,經常出現在各種熱血場合,程肅年說完忍不住笑了,順便還調侃了左正誼一句:“也別擔心Righting,他只是輪換,不是永遠都不能打比賽了。我還聽說你倆吵架了?”
左正誼微微一哽:“還好吧,不算吵。
”
程肅年道:“今天吃中午飯的時候,我看他一直拿眼神瞄你,你一眼都不看他。怎麼回事?鬧冷戰嗎?你們年輕人談戀愛可真有趣。”
左正誼:“……”
哪里有趣了?別一副七老八十的口吻好吧。
左正誼在心里吐槽了一句,離開程肅年辦公室,回到了訓練室里。
他的確是在和紀決鬧別扭,但鬧得比較輕微,暫時還達不到冷戰的程度。
就算是冷戰,也是他單方面的。紀決一刻都不想離開他,哪怕今天被要求休息,也要坐在他身邊,像個監工似的,盯著他的訓練看。
還要對他指指點點,一會兒說“你漏了一個兵,哥哥”,一會兒說“我覺得抓下比較好,別去上路”,一會兒又說“這個龍不能打,風險太大了”。
左正誼被煩得要死,終于給了他一個眼神:“滾蛋。”
紀決討到今日的第一句回應,心滿意足地滾蛋了。
但只滾了半個小時,訓練賽一結束,他又回來了,端著一盤切好的水果,親自遞到左正誼面前,要喂給他吃。
“……”
左正誼的怒火和哀愁被程肅年撫平了七七八八,剩余的部分又這樣被紀決給攪散一空,氣不起來也愁不起來了。
紀決比他想象得樂觀,這樂觀八成是偽裝的,專門用來哄他。
但不論真假,它的效果達到了,左正誼不再計較紀決欺騙自己的事,就著后者的手,吃了好幾塊蜜瓜,算是默認和好了。
但他仍然對紀決那句“比賽就是你的全部”耿耿于懷,在訓練之余琢磨了好幾天,越想越覺得,這句話和去年他們分手時,紀決說的“我永遠是你最后一個選項”“你的一切都排在我前面”異曲同工。
區別在于,去年的紀決心懷怨恨,今年的紀決在經歷一遭分手后,已經沒脾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