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快到大年三十了,這周開始調休,全國上下大概沒有誰能安安心心上班上學的。
為了過個好年,職業選手們有事沒事就打開直播,想盡可能地把任務量完成。
周三這天WLG參加的是晚間訓練,加上復盤,結束時有些晚。
但是喻皓天還是讓一隊和二隊的人留一下,神色有些嚴肅,嚴肅中帶著那麼點凝重,表示要跟大家宣布一件事。
教練坐到會議桌側邊,把正中央的位置讓給喻皓天。
大家看著前方。
小派盲目樂觀,跟桑野說悄悄話:“是不是要漲獎金了?”
桑野現在是上海有二十套房的人,獎金不獎金已經無所謂了,他看一眼喻皓天的表情,說:“不像。”
小派還在樂:“要不然能有啥事?”
“說一件事,對年后的人員變動比較有影響。”喻皓天理了理桌上文件,抬起頭道,“胡夫年前要退役了,不再參加下一屆春季賽。”
“…………”
會議室內瞬間陷入死一般的寂靜。
只有胡夫,摸著腦袋左右看看,還是往日里那副笑呵呵的模樣:“不是吧?到我退役了一點反應都沒有?”
喻皓天嘆氣一聲,繼續道:“胡夫過完年就二十七了,他從CS時代起,當職業選手整整十年,可以說是在座所有人的前輩,二十七歲在其他行業是剛發力的時期,但是在電競行業,可以說是暮年,我們不能強求,WLG很榮幸能跟胡夫這樣的選手共事,雖然很遺憾他即將面臨退役,但想想近兩年拿了兩屆全球賽冠軍……老胡走得也算體面。”
胡夫笑噴:“你這說得什麼話!”
小派第一個繃不住,突然間嚎啕大哭。
胡夫都嚇到了:“小派,你……”
小派和胡夫同隊三年,比賽的時候經常配合,互相掩護,平時在基地里也是公認的一對活寶,訓練賽里時常插科打諢,沒有他倆接不住的梗。
因為多了胡夫這樣一個能拌嘴的人,小派在常年的枯燥訓練中才覺得沒那麼難堅持,雖然他每天都是“胖子”、“胖子”地叫,但是內心里是很服氣這位老大哥的,因此胡夫要退役,情感上最接受不了的還是小派。
小派不要面子,哭瞎了:“胖子,胖子……”
“你別矯情啊,都給我整不會了。”胡夫說的時候是笑的,但笑著笑著眼眶就紅了。
大家紛紛起身走向胡夫,拍他的肩,緊緊握住他的手。
WLG能走到今天,不是某一個人的功勞。作為狙擊手的胡夫在賽場上并不出彩,因為高級殺,高爆發的貼臉場面往往由隊里的突擊手完成,但是突擊手能穩定輸出的前提是后方有視野、有保障,胡夫憑借著極強的穩健性,給談默、桑野以及Shine都保駕護航過,失誤率可以說是現役選手中最低的,他十年如一日,站穩每一班崗。
所以大家對他有敬重,也有濃濃的不舍。
哀傷的氣氛在會議室里盤旋了好了會兒,直到教練都覺得眼睛里要進石頭了,才揮揮手:“回去,你們之間有什麼事都回去再說。”
桑野正要跟著大家一起離開,又被喻皓天叫住留了下來。
等會議室里只剩下他們兩個。
喻皓天說:“之后我們打算提鄂蘭進一隊。”
情理之中。
桑野“哦”了一聲,表示并不意外。
不過他對此也不上心,從知道胡夫要退役開始,他腦子里就止不住地想別的事情。
“言歸正傳。”喻皓天道,“年三十那天晚上貓牙有直播活動,想邀請平臺有影響力的主播跟粉絲們一起看春晚跨年,不用玩游戲,甚至不用登錄電腦,說白了就是一項語言類節目,只用手機擺一旁開著直播,打開電視看春晚,吐槽兩句就行了。”
桑野實心眼:“我不想看春晚。”
“……”喻皓天有點頭疼,道,“為表誠意,也是為了以后跟平臺更好地合作,我們俱樂部得出一個人去做這項活動,這個人不是你,就是Talk,如果你這邊確定不想參加,那我找Talk商量一下。”
桑野說:“Talk跟我一起過節。”
喻皓天:“……那你倆一起直播算了。”
桑野是明事理的,雖然覺得麻煩,但還是把這項活給攬下來了。
喻皓天很高興,又給桑野培訓了一下吐槽的藝術。
雖說吐槽環境輕松,但看的是春晚,作為主播有些話不能亂說。
于是等桑野出會議室的時候,已經是一個小時后了。
年三十那晚的活動桑野沒放心上,一出門,他又開始想胡夫要退役這事。
因為是第一次見證隊友退出電競舞臺,他自然而然便想到,等談默年齡一到,也將面臨退役。
最多……還有兩年了吧。
桑野耷拉下腦袋,一手拍著沿途經過的墻面瓷磚,拖著影子往練習室的方向走。
兩年后如果不出意外,他會迎來職業選手的黃金階段,邁向事業的巔峰,但談默那時候就不在他身邊了,他們無法再共享獎杯和榮譽。
胡夫退役,桑野最多是惋惜和傷感,但是一思及談默退役,桑野懷著一種沒斷奶的心情,忽而變得難受和心神不寧起來。
即便那樣的事情還沒有發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