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織。”
謝青驟然握緊了手里的硬幣,抬眼望向那個玩家。
少年未經脂粉修飾柔化的面容褪去了幾分女相,微微上挑的眼尾和流暢的面部輪廓讓他看起來無害又柔和,綴著些笑意,仿若籠在朦朦煙雨中搖曳的花。
謝青記得他穿著嫁衣云鬢微亂唇上染著他的血的模樣,那雙眼也是這般。
彼時林織是玩家們都懼怕的惡鬼,他身上所出現的吊詭陰氣森森,如今倒是成了玩家的一員,周圍人無所覺。
不甚明顯的寒涼攀爬上脊背,與之一同到來的是說不清道不明的心悸感。
他更強大了,甚至能以人形出現在他面前。
謝青不可避免地望向了林織的唇,想起了他冰冷的觸碰。
“兄弟,可以換個位置嗎?”
謝青站了起來,對著張云昭開口。
張云昭愣了一下,點了點頭。
張三:“嚯,緣分啊,你們認識?”
謝青坐在了林織的身旁,笑著答:“何止認識,我們很熟。”
林織坐了下來,算是默認。
“你之前去哪兒了,都不理我。”
謝青在林織身旁耳語,垂落的手勾了勾林織的小指。
林織的手很冰,那是尸體的溫度。
林織效仿著謝青的動作,也在他耳邊回答。
“你沒必要過問。”
他的聲音依舊沙啞,還帶著一些不能很好吐字的含混的顫音。
那麼親密的動作,那麼色的聲音,卻說出這麼冰冷的話。
謝青低低控訴:“好絕情。”
林織安靜地看著他,像是在說‘有什麼問題’。
劉悅低喃:“忽然感覺自己變閃亮了。”
張三靠在車身上,十分中肯地說:“反正關羽和張飛不這樣。
”
張云昭沒說話,他正低頭幫童童一塊找車里還有沒有魚。
坑坑洼洼的地面讓車子猛地晃動,童童被劉悅拉住抱在了懷里,張云昭堪堪穩住身形。
不遠處的燈火映入眼簾,讓車里剛剛輕松的氛圍一掃而空。
作為逃生玩家他們都清楚,到達目的地,就宣告著游戲的開始。
林織將建筑收入眼中,這里是個小漁村,一片低矮的房屋里偶爾夾雜兩棟小樓,墻壁斑駁掉灰,噴涂著‘計劃生育’‘掃黑除惡’的紅色標語,上方還貼著一些傳單。
一些桿子橫七豎八地在房屋的夾縫中生存,上面晾曬著漁網和魚肉。
咸腥的海風與腐臭味,即將要下雨的天,起伏的浪潮,勾勒出頹敗的景。
林織的指尖環繞著霧氣,卻沒有貿然地讓它們蔓延。
他對這個副本的BOSS還不清楚,萬一對方是同類,很可能會發難。
從死靈的記憶可以得知,游戲的難度是階梯狀的,越往后遇見的boss難度就越大,當然,相應的玩家的能力也會提升。
林織知道玩家天賦是以進階,盡管他不知道是用積分還是量變引起質變,但可以進階一定是事實。
在死靈還是高級BOSS的時候,他遇到的玩家能力都很出眾,速度型時間緩慢的如同萬物靜止,牽引型可以房屋拔起。
卡車熄火,穿著破爛皮襖的男人從里面跳出。
不遠處傳來手電筒照射的光,幾道光線落在了玩家們臉上,讓人忍不住伸手擋了擋。
林織倒是沒動,這對他毫無影響。
“怎麼回來還帶些外鄉人來?”
為首的是個四十歲的女人,她挽著發髻穿著深紅色的褂子,口中說的話帶著濃厚的鄉音。
“柳姐,他們都是來搞什麼寫生然后迷路的學生,不帶他們回來他們就要凍死在外邊了。”
穿著皮襖的男人解釋,這句他說的帶著口音的普通話,后邊他又補了幾句,語速太快又是方言,讓人聽不懂。
柳姐的手電筒又在眾人面前晃了晃,看著抱著孩子的劉悅,說道:“這兩個住到我那里去,其他的住你那兒。”
劉悅有點懵,連忙道:“我們是一塊的,不用分開。”
這種情況下她可不想脫離大部隊,根本沒安全感。
柳姐沉下臉,明顯的法令紋讓她顯得格外嚴肅甚至有些刻薄。
“不守村子的規矩,就別進來。”
皮襖男人立刻勸道:“我們村子的規矩,男女不得混住,你們倆快去吧,這夜里冷潮的很,今晚肯定要下雨,不能進屋是要凍死的。”
NPC說了會凍死,那肯定會出事,劉悅無奈地點頭。
“我盡量摸清楚情況,明天碰頭。”
劉悅飛快地出聲,從卡車上跳了下去,伸手接了童童,牽著她的手走到了柳姐旁邊。
柳姐沒有再說話,轉身走了。
村子里很安靜,連蟲鳴狗吠聲都沒有。
林織他們也下了車,被皮襖男人領著往屋子里走。
“總共兩間房,你們分著住。”
男人關了大門,指了指兩間屋子,將庭院桿子上的漁網和晾曬的魚肉都取了下來。
謝青:“大叔,怎麼稱呼?”
“喊我老郭就行。”
謝青:“行,郭叔,你們這村子的規矩好奇怪啊,我們還是頭一回聽說。”
老郭把東西放進了堂屋里,聞言站在臺階上點了根煙。
他是老漁民,臉被風吹日曬弄的黝黑粗糙,溝壑縱深。
“以前也不這樣,可海娘娘發怒了,誰敢不聽呢。
”
張三追問:“海娘娘?”
天邊響了一聲悶雷,隆隆作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