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禾的房間陳設比林織的房間要簡單很多,甚至說得上是簡陋。
里面沒什麼擺設,戚禾看不見也不需要,這里更像是一個只用來苦修的閉關之所,除了床與桌以外,就是一個用來打坐的蒲團,一眼可以望盡。
林織下意識地皺眉,問道:“里面的東西呢?”
這里是個臨時居所,他們在武林大會開始時搬進來,那時林織還來這里看了看,并不是這副光景。
“我收在柜子里了,因為不知道要在這里待多久,本來想擺上別的東西,但被我忘記了。”
戚禾從柜子里拿出金瘡藥和紗布,頗為窘迫地說。
“這里我本想擺著那年和師父一塊過元宵時猜謎贏得狐貍燈,但是它放置在了別處,這里想放和師父一塊刻的棋盤,不過昨日在院內獨自下棋忘記拿進來,不過這里換成了師父第二喜歡的那套茶盞……”
林織最喜歡的那套茶盞自然擺在他的房間里,戚禾走動著按著空蕩的地方說,每一樣都和林織有關。
“一會兒我就先擺上,以免看著空蕩,我的傷不重,師父不用擔心。”
戚禾背對著林織,解下了衣服,露出了上半身。
少年看著清瘦但并不瘦弱,寬肩窄腰,恰到好處的肌肉線條宛如起伏的山巒,流暢漂亮。
他轉過身坐在了椅子上,微微偏頭等著林織為他上藥。
常年習武練劍的臂膀結實,白皙肌膚上裹著溢出血色的紗布,腹肌輪廓明顯,收窄的人魚線條向下蔓延,少年長發高束,意氣逼人。
戚禾的神色坦然,渾然不覺有什麼不妥,盡管這是只用解半邊衣袖的事。
林織眉峰微微上挑,唇邊的笑意明顯了些。
戚禾不示弱的時候,大抵更接近他的本質,他的傷讓他平添了幾分不好靠近的冷沉,讓他乖馴樣貌下的病態蠢蠢欲動。
“都行,我們在這里待不了幾日。”
林織的手解開了戚禾的紗布,露出了他臂膀上有些猙獰的傷口。
“不是要和那人做交易嗎?”
戚禾以為他們要以靜制動,在這里等著那些人上門。
他的聲音里藏著一絲不易察覺的輕顫,師父溫熱柔軟的手正按在他的傷口旁,就像他昨夜為他紓解時,他緊緊抓著他的手那樣。
“看他們能給出什麼樣的答案,若不是我們想要的,那麼就去赤羽門走一趟親自問問。”
從來到這個世界開始,林織就著手進行布置,想要查清楚真相,只是幕后之人掃尾掃的很好,他找不到蛛絲馬跡,只能盡可能地廣撒網。
三年前蛇云草與碧露寒天的事情出現,讓林織開始懷疑赤羽門恐怕和這件事有關,以藥方作為線索,誰在打聽非常好鎖定。
林織的視線落在了赤羽門身上,因為白無求還有姜彥的事讓他覺得還有一股勢力在尋找藥方,他暫時不能確定戚家滅門慘案的真兇是赤羽門的人還是另一股勢力的人,所以暫時沒出手,只是在旁觀。
從云虛道長的話來看,他可以判斷另一股勢力就是西域圣教。
五十年前,圣教的閻三更研究出了一種藥方可以令人在短時間內功力大增,魔教入侵中原的計劃失敗后,圣教敗逃,閻三更卻沒走。
十九年前,死去的閻三更留給了戚禾父母一張藥方。
九年前,戚家因藥方被滅門。
三年前,有人開始搜尋藥方的東西。
也就是說殺害戚禾父母的人在九年前并沒有得到藥方的線索,但在三年前以某種渠道得知了。
林織對此有兩種猜想,一是吞了當初殘余魔教勢力的赤羽門得知了閻三更藥方之事,所以找上門想將藥方據為己有,二是西域圣教的人想拿回藥方,從而下毒手。
三年前他們得知了藥方的具體信息,也許是赤羽門從圣教那里得知,也可能相反,總之兩撥人開始了搶奪。
這三年來除了冰玉蓮以外六樣事物里有兩樣在赤羽門手中,另兩樣在西域圣教的手中,還有兩樣當然是被他搶在了手里,不過那些人并不知道幕后之人是他。
如今戚禾露面,激起了真兇的懷疑,甚至去掘墳確認。
那麼情況就很簡單了,這些人里,誰不僅想要冰玉蓮,還想殺戚禾,誰就和當初的事情有關。
他給五天時間和赤羽門的人,并非是真心要和他們做交易,也是給另外的人提個醒,這樣真相很快就會浮現了。
如果赤羽門的人沒有給出應答,某種層面上來說,也是一種應答,那他們上門就是。
等這三年他可不止是打算旁觀,更是為了等戚禾成長。
林織往戚禾的傷口上灑了藥粉,為他纏上新紗布。
“終于可以報仇雪恨了,期待嗎?”
林織的手按在了戚禾的肩上,垂眸看著少年的臉。
“迫不及待。”
戚禾感覺到了噴灑在面上的氣息,微微仰頭回答。
他的語氣并不急切,放置在桌上的那只右手卻握住了黑紅二色編織的劍穗,緩慢地收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