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禾的眼睛在逐漸恢復,從只能看見光亮,到現在能看見模糊的景象,能依稀辨出人影。
昭蕓為他診斷施針,又讓他綁上了白綢,避免光刺激眼睛。
戚禾想快點好起來,自然很配合醫者。
每每想起那日自己鬧出的糗事,即使性子沉穩如戚禾,也忍不住想要回到那日讓那件事別發生。
這絕對是他一生的污點,即使白發蒼蒼回想起都無法釋然的事。
林織坐在樹下的躺椅上,拿出了竹筒里的紙條。
上方寫的是海燁尋藥材之事,藥方里的七樣藥材,蛇云草、碧露寒天以及冰玉蓮都在海燁手中,剩下的四樣,兩樣在云虛道長那里放著,兩樣在他這里。
海燁不好打云虛道長的主意,便仔細打聽他手里的兩樣,自然,海燁并不知道東西在他手中,他搜尋的時候沒有暴露自己。
除了冰玉蓮需要長時間的等待以外,其他的藥材雖然珍貴難求但并沒有絕跡,就算林織不給,海燁早晚也能拿到。
這便是云虛道長憂慮的問題,自從他知道這事和西域那邊扯上關系,就知道不是毀去藥方能善了的事。
林織銷毀了這張紙條,嗅聞到了廚房里傳來的藥味,是戚禾在煎藥。
先前云虛道長問他是否有好對策,林織答不知如何是好,他倒也不是沒有辦法。
依他之見,如果想要西域圣教不憑借這種東西壓中原武林一頭,那就只能牢牢把這些藥材把控在手中。
可他也知道云虛道長做不出來這種事,但根本也不必做,這個世界本就會消失。
林織去書房內寫了信回寄,讓手下用那兩樣東西吊著海燁,以免他做出什麼麻煩事。
入夏之后,戚宅迎來了特殊的訪客。
身上的銀飾因為她的動作而晃動,雖又長大一歲,但她依舊是去年分別時活潑歡快的模樣。
林棠給自己倒了杯茶,親昵地靠在舅舅旁邊和他說話。
“過年時我回了寨子,娘親還愛念叨你,問舅舅你什麼時候回去看看。”
林織正欲回答,門扉又被輕叩。
戚禾正欲開門,卻被林棠阻止。
“別開!我知道是誰,別給他開門!”
戚禾望向林織的方向,等他做決定。
林織微微挑眉,難道門外是海燁,他們鬧了什麼矛盾不成?
他派去看著林棠的人早就被小姑娘甩開了,還托話說她已經長大了,要自己闖蕩江湖,林織就把人撤了,只讓人關切著她最近的消息或者傳言,對她感情之事也不太清楚。
林織問:“外邊是誰?”
舅舅發話,林棠自然如實回答。
“一個討人厭的臭和尚,煩死了。”
林棠打開了話匣子絮叨起來:“舅舅你不知道他有多煩人,一直跟著我,給我將什麼佛經什麼向善的大道理,讓我別下蠱害人,可那次我沒下蠱啊,那個被我逮到的采花賊,害的姑娘沒了清白,我就把那采花賊丟到蟲堆里嚇他,誰知道他那麼不驚嚇,沒被毒死反而被嚇死了呢。”
“反正之后我去哪兒他就跟到哪兒,我刻意給他下癢癢蠱,他也非得追上我,念經念的我頭疼。”
小姑娘苦著臉抱怨了一通,讓林織和戚禾明白了來龍去脈。
林織問:“海燁呢?”
林棠沉默了一瞬,揚著腦袋哼了一聲說:“他不肯吃我的情蠱,我還不給他呢!”
“不喜歡我就算了,我也不缺他的喜歡,我又不是給他不可,難怪舅舅你們不喜歡他,我也不喜歡他了,我才不拘于這些小情小愛!”
小姑娘的眼眶有些紅,看得出來是為這段無疾而終的喜歡而難過,但她的眼神平靜,顯然已經放下了。
林棠沒說的是她過年回家在母親懷里哭了好一通,母親心疼她,說要是她真的喜歡,下蠱又如何,林棠卻有自己的驕傲。
小禾哥哥說了,是喜歡所以接受情蠱,而不是因為情蠱喜歡,那樣的喜歡不是真的喜歡,林棠深以為然。
林棠回答娘親說,世間的毒蛇多的去,她沒了一只固然會難過,但總能在林子里找到下一只。
娘親被她逗笑,說她還不懂。
什麼懂不懂的林棠不管,反正她不開心就不行,所以年后她就再也沒有去找海燁,自己闖蕩江湖去了,卻被迫有了個愛念叨的小尾巴。
“我們棠棠做的對,你要做最喜歡自己的人,別委曲求全。”
林織摸了摸小姑娘的頭發,逗了逗她臂膀上環著的那條黑蛇。
林棠點頭:“嗯!”
“來者是客,小禾,清客人進來喝杯茶吧。”
戚禾應聲開了門,門外站著個穿著素衣眉清目秀的和尚,他朝著戚禾合十行禮。
“貧僧清云,久聞少俠之名,今日貿然上門拜訪,打擾了。”
戚禾同他寒暄,請人進來了。
下人上了茶,林棠看見清云,滿臉寫滿了不歡迎,不過倒也沒有出聲趕客。
林織喝著茶同人說著禪理對弈,倒也算談得來。
林棠聽的無聊,直打哈欠。
戚禾低聲問:“要不要去小睡一會兒?”
林棠點頭,跟著戚禾往后邊走,聞到了藥味,出聲詢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