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織平靜地品嘗著命運的刑罰,發覺它才是世界上最狡猾的行刑者。
他并沒有失去還完好的左手左腳的感知,似乎勉勉強強還能這麼活著。
何況在絕對的黑暗與寂靜里,他還能感受到愛人的體溫。
漸漸地,味覺在逐漸退化。
失去了對食物的鑒賞能力,不得不說是人生一大憾事。
這比看不見和聽不見還要讓林織失落一些,以至于親吻似乎都失去了一些趣味。
于是林織做了一個嘗試,這顯然讓元止無措極了,在腮幫子都酸了的情況下只有喉嚨能嘗到一點熱意,林織有些可惜地放棄。
又一年秋蟹膏肥時,林織已經失了鮮活氣,他安靜躺在那里,如同會呼吸的精致木偶。
林織無法發出聲音那天,元止再難忍受,他盯著頭頂那片淡紫色的天,意欲將它劃破。
也是這日,崇德坊來了位陌生的客人。
他披著白色的狐裘大氅,清俊沉郁的眉眼帶著病氣。
“殘魂的力量無法撼動夢境的主人,他無法自行醒來,我們只有這個辦法。”
言下之意已經很明顯了,他們需要合魂,而且不能有一絲一毫的排斥,否則容易反噬受傷。
元止毫不猶豫道:“怎麼做?盡快!”
第277章 師徒的共有情劫
當01展示給林織的地圖里,看見代表著庭硯的紅點到來時,林織知道時候到了。
他的手掌貼著木椅的邊緣,摸著上面的雕花,不自覺收緊。
即使沒有了視覺聽覺,但好在還有觸覺,不至于讓他對世界完全失去感知。
01興奮地轉播:【宿主,我們要成功了!他們在融合了!然后就可以把你從這里救出去了!】
不知不覺01都被任務目標的情緒同化,完全忘記了它的宿主可以隨時醒來,不需要人救。
不過就算意識到了,01也不會在意,畢竟宿主做的一切就是為了今天,就是為了現在為了這一刻!
林織安靜聽著,面龐上并沒有帶上以往的笑意。
說是傷心,到也不至于,只是有一點點可惜,畢竟元止也算不上是消失,只是和庭硯融合了,他本來也是庭硯埋藏在深處的一部分。
雖然說庭硯靠分魂來渡過情劫功利,但他又何嘗不是如此。
他的愛里也帶著目的性,不過林織一向承認,他并不高尚,他的感情也是。
淡紫色的天出現了裂縫,只有不屬于這里的人才發現了端倪。
緊接著大地不斷晃動,世界搖搖欲墜。
無形的存在攫取了靈魂,林織失去了意識。
雨打梧桐,順著葉片不斷向下滴落。
在睜開眼睛看這個世界之前,林織先聽到了雨聲。
真是久違了,林織也沒急著睜眼,好一會兒才扶著額頭睜開眼睛。
他已經做好了準備,可當他看見不遠處的元止時還是微微一驚,瞬間推翻了原有的計劃。
這和他想的稍微有些不一樣,他以為他醒來是直面庭硯,分明在01的地圖里,只有象征著庭硯的紅點存在,可庭硯用的還是元止的身體。
什麼意思,庭硯想用這具身體制造出遇險的假相抹除元止的存在嗎?
林織不吝嗇以惡意揣測人,哪怕對待愛人,他也下意識把人朝這種方面想,但很快他意識到還有別的可能。
他們還在白垣秘境里,按照規則,庭硯無法以本體進入,他應該是用身外化身或者是以離魂進入這里,而他和元止已經融合,自然會用這具他制造出來的軀殼。
林織的視線掃過周圍,沒看見師兄師姐他們的蹤跡。
他心里有了主意,眼里神色便越發迷茫起來。
“師兄,你還好嗎?”
少年快步到了林織的跟前,給他喂了一顆丹藥,烏黑的眼眸里滿是關切。
這讓林織都有些恍惚,一時間也分不清是庭硯的演技太好還是這本就是元止的那一部分所展現出的真實。
“沒事,只是頭很痛,我記得倪道友說‘魘獸’,而后便有些記不清了,師兄師姐他們呢?”
聞言,少年靜默了一瞬,才道:“我們進入了魘獸的試煉中,似乎沒成功,可不知為何,又出來了,師兄和師姐我也沒瞧見。”
“原是這般。”
見林織若有所思地點頭,庭硯沒有說更多。
他有些不知從何說起,眼下的險境也不適合。
那兩個劍峰的弟子他自然知道在哪兒,將人放在安全處他才返回,畢竟他和林織之間的事不太適合有外人在場,誰知林織竟然不記得夢中的事,恐怕是他強行將人帶出的后遺癥。
在聽見林織說記不清的時候,一個念頭在他腦海里劃過,想著不若將事情就此瞞下,分魂的軀體本就不是人身,他可以隨意使用,但很快這個想法就被他按下了。
他怎麼會甘心永遠在他人的影子下遮掩自己。
因為是通過非自然的手段離開的魘獸夢境,林織的神魂有些損傷,接下來的秘境之旅基本是‘元止’在護著他。
庭硯的修為比元止高,也不單單體現在功力上,他對付的游刃有余,林織的儲物戒被他塞了許多東西,直到白垣秘境關閉,才停止了這種搜刮行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