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為什麼一點印象都沒有?
可青年自如地住在他的家里,供奉他的遺像,親手雕刻他的牌位,撫摸他的殘肢,他對他表現的如此親密,他應該就是他的愛人。
但無論怎麼回想,連清都不記得他們之間的任何片段。
望著青年沉靜秀美的面龐,連清思索了一會兒,斷定應該是他現在軀體沒有被完整拼湊,所以才想不起來。
他有些好奇地望著林織,確定林織只是一個沒有任何玄學能力的普通人,并不能看見他,但是他仿佛斷定他就在他的身邊,所以才剛剛才會喚出他的名字,對于他出手一點也不意外。
在他生前,他們的感情一定很好,但他卻忘的一干二凈,如果青年知道,應該會很傷心。
不過他為什麼會是林織的三叔?
他記得他親緣盡斷,沒有侄兒,何況他姓連,愛人姓林,真是古怪。
人和鬼的悲喜并不相通,雙靈還在說著剛剛的事。
“你沒事就好,總之這一次我們的任務就算告一段落了,只是現在小陽還沒有找到,不知道跑去哪里了。”
失蹤的孩子總是讓人聯想到一些不好的情景,不過這里是較為封閉的村寨,因為地勢高通常也沒有外人來,不會有人販子拐走孩子,這條路是村民們走慣的,山里也沒有什麼大型野獸,假使是一個成年人,并不用太過擔心安危,可那只是個三四歲的孩子。
雙靈沒有詳細地問林織周圍出現的事,畢竟事關鬼怪,大家都有自己的秘密,林織不主動提及她就不會問。
“三叔有發現什麼嗎?”
林織看著蹲在樹枝上望著他的黑貓,有此一問。
“沒有。”
雙靈搖頭,黑貓沒有在林子里遇見小陽。
她的臉上帶上些氣餒,出來這一趟,她好像沒有幫上什麼忙,可以算得上是失敗的外勤之旅。
林織:“我先回去安置一下,等會再一起找。”
畢竟在夜晚抱著一個頭走來走去,在視覺效果上太過驚悚。
雙靈理解,經過了一些事件之后,她其實已經不是很膽小了,但是在夜晚的密林里,皮囊秾麗嬌嬈的美人抱著一顆宛若活體組織的頭顱和她笑談,她的心臟確實有些受不了。
即使她知道那顆頭顱屬于她愛戴的連組長,可是沒有任何腐爛與尸斑,與活著的時候無異的表象,還是讓人有些頭皮發麻,不自覺的害怕。
她看似人在這里說話,但其實魂已經走了有一會了。
雙靈叮囑:“我讓三叔跟著你,林哥你注意安全。”
“好。”
林織將連清頭顱面朝胸膛,抱著它往回走。
他手中的手電筒朝著地面,在起伏的山路上投射出凹凸不平的光斑。
周圍不算靜謐,依舊有著持續不休的呼喊聲。
林織走了一會兒,覺得有些不方便,干脆將手電筒關閉放進了口袋里。
托舉著頭顱的由手臂改成兩只手掌,扣在男人的后腦。
這動作其實和某些時候有些重疊,他在愛人懷里時,挺直了腰自然而然會比人高出一些,雙手扣著人的后腦,任由他流連在胸膛間,偶爾指尖會陷入愛人的發絲中,留下很快會消散的痕跡。
只可惜現在人死了,頭顱在沒有支撐的情況下,隨時都會掉落在地上。
一會兒沒看著,就把自己弄得這麼狼狽。
村寨里的人都被組織起來搜山,留在家里的只有一些還沒成年的孩子,因為天黑了也不敢亂跑,都待在屋子里等消息,所以這一路林織走得格外順暢。
他回到了暫住的房間里,將門反鎖,窗戶也緊閉,以免嚇到不知情的人。
林織從背包里拿出牌位和香燭,將連清的腦袋放在一邊。
等把蠟燭點好,他才仔細端詳著閉眸的心上人。
連清的樣貌無疑很出挑,瑞鳳眼高鼻梁,呈現一種寬和的冷漠。
只可惜這雙眼睛無法睜開,看不見其中的神采。
林織正出神著,忽然感覺到一陣晃動。
像是地震一般的劇烈搖晃,讓他站不穩身體,不得不扶住案桌有些踉蹌,等感覺到平穩時,他看見了近在咫尺的愛人面孔。
他們離得很近,不再是他剛剛居高臨下的俯視,鼻尖相觸,他能看見對方長長的睫毛,在夜色與香燭的朦朧光亮中,垂落的陰影顯得寧靜悠遠。
在常識判斷和01的驚呼中,林織知道,剛剛他認為的晃動只是他的幻覺,這是鬼怪常用的精神干擾的方式。
“你想讓我親你?”
林織的眉峰輕挑,他彎著腰,習慣帶著笑意的眼眸低垂,唇瓣隨著言語不斷開合,好似要觸碰上死去的愛人的唇。
然而終究是好似如此,林織站直了身體,他對死人可沒有性趣,沒有這種特殊癖好。
不過他面上并未露出這種情緒,而是輕輕搖頭笑自己異想天開一般道:
“或許是我理解錯了,可能真的是地震。
”
林織正想去拿放在一側的行李箱,步伐卻微微后退。
等到他的手掌按在供桌上時,才感覺到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