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并沒有徐曉依誮雨以為的激烈掙扎,整個過程很是平靜。
女人走到堂屋里,對著老的不成樣子的父親磕了個頭。
年少時連清筆記里為了女兒活著的執拗男人,如今已經干癟枯瘦,生機凋敝。
他手邊擺著亡妻的遺像,眼神渾濁,縱使他是天資出眾的巫祝,妻子和女兒的命,他卻一個也抓不住。
看著告別的女兒,老人一言不發,只是點了點頭,對于這一天的到來,他們早有預料。
徐曉雨挑了一間房子擺陣,當年為了避免意外,連清在女人的身體里留下了殺咒,她只要引咒再化去陰氣就行了。
特地在晚上趕路現在抵達,也是借著天剛亮的清氣處理鬼氣。
堂屋剩下了林織和巫祝兩人,年邁的巫祝瞇著眼睛看著林織,準確地說是看向林織的后方。
“許久未見,天師倒是比我先死。”
他的聲音嘶啞,透著虛弱。
他想起了往昔那段時光,剛出山沒多久的少年天師實力強勁,逼的他也節節敗退,不過十來年的光景,一切變得真快。
林織開口道:“世事總是這般無常,這次前來我們還有其他請求。”
身后的連清似乎也說了什麼,讓老巫祝點了點頭。
“難得我的東西還能幫上別人,你留十三年的壽命之恩,我會償還,跟我來。”
老巫祝拿著拐杖,朝著內屋走去。
山村里的巫留有原始崇拜的特征,林織在沿路看見了鹿、虎、狼之類的頭顱,作為裝飾物布置在各處。
在藥房里,老巫祝拿出來了一個盒子,里面放了一顆銀球。
“我這些年已經老眼昏花,做不出合格的容器了,這是最后一枚,吞下去后它會在你的身體里幫助你吸收陰氣,等到滿溢,它就會催促你吐出,到時候你的肚子會恢復如常,被陰氣腐蝕的它也會失去作用。
”
老巫祝說的慢,林織仔細聽著,點了點頭。
連清在林織耳邊低語:“可以服用。”
連清已經檢查過,林織便沒有多猶豫,將銀球拿起吞入口中。
他原以為比膠囊大兩倍的銀球吞起來會較為費力,但剛含進去銀球便如流水一般,順著他的喉管往下。
空氣中傳來了若有若無的哀叫聲,在某一刻戛然而止。
老巫祝看向那個方向,唱起了祝禱歌。
鄉音拖著長調,平靜中帶著哀傷。
沒多久,徐曉雨出現在了書房里。
老巫祝唱完歌,渾身力氣都被抽干似的坐在了椅子上。
徐曉雨低聲請他節哀,又說出新的懇請。
“妺巫,你的書籍對于我們國家有著非凡的意義,不知道你是否愿意讓我掃描一些資料放在特殊部門的資料庫里供我們拓展知識?”
妺嶺村的巫并不是野巫,他們源于正統的天師,只是因為環境的封閉,成為了專研陰鬼方向的某個分支,即使有些不值得提倡,但依舊很有價值,無論是從玄學方面還是從民俗方面。
徐曉雨自然不是平白索要他人的心血,她背靠國家機器,自然也能給出相關的允諾,比如可以讓妺嶺村的人全部搬遷到安全的地方,擁有國家補貼保障基本生活。
“想要就全部拿去吧,在這被蟲蛀了也是可惜,自從越來越多的人走出村子,就沒有人愿意學巫了,你說的那些我們不需要,留在這里的都是和我一樣的老家伙,要是想走早就走了。”
老巫祝不愿意去外邊的世界,他在這里待了一輩子,父母、妻女、師父都葬在大山里,故土難離,他也早就沒了離開的心氣。
徐曉雨道謝,拍了許多照片,她和林織兩個人帶不走這麼多需要被呵護的書,到時候會有專業人士前來進行處理。
“你累嗎,要不要先休息一會兒?”
徐曉雨看向林織,即使夜里趕車的時候斷續睡了一會兒,他們也算是熬了通宵。
“不用。”
林織搖頭,他昨天睡的太久,狀態還算好。
何況留在他肚子里的東西,正在源源不斷地吸收著陰氣,維持著他的身體平衡。
林織這麼說了,徐曉雨也沒再耽誤,帶著人下山。
徐曉雨雖然接了這個秘密任務,但她其實并不知道內情,不知道女人肚子里鬼嬰的真相,所以她也就沒問林織到底來辦什麼和連清相關的事情,自然也就不知道和她一起上山的同伴,下山時肚子里懷上了一個‘鬼胎’。
這畢竟和正常的妊娠不同,林織沒有感覺到很難受。
最多是他的腹部沒有那麼平坦,出現了微鼓的弧度,弧度并不大,和他以往做后的身體差不多。
他剛剛吞下去吸收的陰氣還很少,所以也沒有太明顯的沉墜感。
回去不用太趕,又有路線合適的車,徐曉雨和林織坐上了一等座,在路上閉目養神。
暮色漸漸來臨,整個天地籠罩在柔和的黃昏里。
大多數人沒有心思欣賞這免費的美景,拖著沉重的軀體步履匆匆。
恰逢下班晚高峰,廉敬蕓一如既往地進行通勤日常,順著人流進了擁擠的地鐵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