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此,當今圣上嚴刑拷打北朝探子秦越,徹底在前朝鏟除逆黨。」
——《大夏南朝史》
11
一陣喧囂后,廂房里傳出我哥的聲音。
「輕點輕點!」
「還是我來吧,你們都下去!」
沈確嘴里嘟嘟囔囔的,看著眼前的太醫的手沒個輕重的,疼的蕭衍額頭上滲出了一層密密麻麻的汗。
「上藥就上藥,你這太醫還在身上亂摸什麼?」
太醫的解釋在沈確眼里卻非常的蒼白無力,「……臣只是在正常的為王爺換藥。」
趴在榻上露出后背的蕭衍開口,「罷了,你退下吧,讓將軍來。」
太醫哪敢說話,一臉惶恐地退下了。
待人走后,蕭衍清潤的嗓音夾雜著笑意。
「沈小將軍醋的很呢。」
沈確接過藥,看著蕭衍背上千瘡百孔,觸目驚心的傷痕,不免得心疼起來,忍不住罵了一句。
「傻子。」
庭中春華紛紛,謝落的梨花簌簌落下。
二人的動作被圓形窗戶映成了一幅水墨畫。
蕭衍腰間搭了層薄被,墨發撩到身側,旁邊的沈確烏發緋衣宛若畫中人。
他的話語淡淡傳入沈確的耳朵里,像粹白梨花跌落鼻尖,帶著涼意。
「你之前都是這麼過來的。」
蕭衍想起了沈確背上的傷痕,比自己的更慘烈,鞭痕暗器,在背上遍布。
每一次觸碰,心里都像有根小刺般往更深處扎去。
「是啊~」
沈確眼珠一轉,一計涌上心頭,那八尺男兒開始嗚嗚咽咽,狡黠的狐貍眼瞇起來。
「若王爺心疼我,那今晚讓我在上——」
蕭衍直接打斷沈確施法,懶懶抬眼。
「除非我死了。」
「……」
手中藥盒滾落在地。
這個倒霉蛋還是我。
我提著藥站在圓形窗戶前,再一次看見了全過程。
蕭衍:「上回還說我,你要不要看看自己剛剛說了什麼?」
我哥恨不得下一秒就把蕭衍給吃了。
旁邊太后安插在王爺府的小宮女立馬把這一幕記錄了下來。
『沈郎欲翻身而上,眼圈微紅道,今夜能否我在上……』
可以出書的程度。
幸好秦越暗器上沒有毒,不然華佗再世也救不回蕭衍。
我把藥遞給我哥,囑咐道:「傷筋動骨一百天,就安分些吧。雖暗器上沒毒,卻還傷及了肋骨,得好生養著。」
我哥對于剛才的場景窘迫地搓了搓鼻子,問我:「公主還沒醒?」
我搖了搖頭。
自從被水沖進下游,被好心的村民救下后,我給蕭綰君用了很多的藥,可她仍舊還在昏迷。
我放下藥后,也不想在王府當電燈泡,扭頭和我哥說:「我走了。」
我哥起身,「阿枳我送你。」
「不用了,我還要去一個地方。」
12
祥光藹藹,彩霧紛紛,山野清凈。
古寺正門香火繚繞,誦經聲不絕于耳。
佛殿里,巨大的金身佛像巍峨矗立,慈眉善目地向下俯瞰。
我跪了下來,雙手合十。
思緒隨著裊裊升起的青煙逐漸飄遠。
寺院內古樹參天,檐角懸掛的青鈴因風吹動發出聲響。
耳邊傳來撥動佛珠的細微聲音。
我緩緩睜眼,卻發現在我身旁同樣祈福的人是太后。
我連忙起身請安,卻見太后拂手免了我的禮。
太后的臉上多了一絲疲憊,唇角含著一抹笑容,問我:「哀家每月去寺廟祈福,總能碰見你跪在佛祖面前。」
「和哀家說說,你每回都求了什麼?」
我跪著,把頭低下。
「臣女求的是公主生生世世,百歲無憂。
」
太后微微頷首,「你倒是與哀家求到一塊去了。」
驀然一靜后,聽見太后嘆息一聲。
「你們沈家還真是有仇必報。」
「是你偷偷將那匈奴首領用藥毒死了?」
我低著頭,也不打算隱瞞。
「是。」
太后淡然一笑,并沒有治我的罪,語氣里多了一絲贊揚。
「不錯,當與綰君相配。」
聽到這句話,我猛然抬頭,望向面色柔和的太后。
她目光似水,笑盈盈地開口:「天佑我兒,得一位貼心知己。」
身邊的宮女攙扶著太后緩慢起身,她的嗓音溫和。
「去綰君宮里看看她吧。」
「聽宮人說,這個時候她已經醒了。」
鳳儀驕攆輕啟,宮女太監們簇擁著太后遠去。
13
淅淅瀝瀝的春雨濕透了黃昏。
很快就到了太后壽辰,宮里舉辦宮宴,邀請的一般是皇親國戚及朝廷重臣。
我爹帶著我哥,還有我進了宮。
絲竹聲陣陣,歌舞盡歡。
為了慶祝太后生辰及長公主康復。
酒過半巡,最上首的桌子忽然傳來擱筷子的清脆聲響。
絲竹聲頓時停了,四周的宮人都安靜地垂首立在兩側。
筷子被皇上丟在了地上,皇上面色陰沉, 眸光爍如寒星。
「好你個沈確,竟敢聯合王爺一塊誆朕。」
皇上冷哼一聲, 垂眼道:「這回朕戴了眼鏡, 可斷斷不會將你與你妹認錯了。」
宮人們齊齊跪了一排。
我爹拉著我哥連忙一塊跪下,恭恭敬敬道:「都是臣教子無方。」
我哥低著頭, 「臣不敢。」
皇上哼笑一聲,「還敢說不敢?」
「若不是太后告訴朕原委,你莫不是要瞞朕一輩子?」
「沈小將軍,你可知這是欺君?」
最后一句話著重了音調。
我哥叩了個頭, 直面圣上沉冷的神色。
「但憑圣上責罰。」
殿內落針可聞。
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莫非, 還要斬我哥的腦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