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有了防備,接下我踢出的第四腳,扣著腳踝按回床上。
力道不輕不重,卻剛好掙脫不開。
「阿隱,看在往日情分,我可以給你選擇的權利。」
「第一,自愿做我的皇后。」
「第二,治你死罪,死罪可免活罪難逃,罰你做我的皇后。」
三句話,成功繞暈一個寧折不彎的男人。
這個男皇后是特麼非做不可嗎!
我的臉白了又紅,紅了又白,被蕭南燭輕易捏在手里揉捏把玩。
他輕笑:「如何,選好了嗎?」
我嗚咽著艱難吐詞:「唔唔……土可殺……不可辱,要留清白……在人間。」
這句話是顧太傅上課教過的。
「『土』可殺,不可辱是吧。」
蕭南燭強忍笑意,松開手輕咳一聲。
語氣頗為縱容無奈:「好,我成全你。」
我有種不祥的預感。
是我哪里說錯了嗎?
9
我被蕭南燭封為了「土」妃。
這個狗東西,下完封妃圣旨才糾正我。
是「士可殺,不可辱」。
不是「土可殺,不可辱」!
為了贊頌我的氣節,他特意把這道旨意傳遍了大街小巷。
連來恭賀新帝繼位的鄰國使節團都知道了。
我丟人都丟到別國去了!
「都怪你!上課我犯困偷懶你總給我打掩護,現在好了……」
蕭南燭斜瞥我一眼,繼續批閱手邊奏折。
「顧崢的課有什麼好聽的,全是古板守舊的無用道理。」
「你的課業,不都是我教及格的?」
說到這兒,他筆下一頓,「說起來,顧崢的課你聽不到半刻鐘就犯瞌睡。」
「怎麼我教你的時候,一個下午都不喊累?」
他眼睛倏地一亮,「你是不是——」
「不是!」
我急忙打斷,慌亂中手按在蕭南燭腕上。
朱紅的印記在紙上暈開。
奏折上被打了大大一個叉。
蕭南燭聽到我的否認,本來臉色一沉。
卻在看清奏折內容后,勾唇揶揄:
「阿隱嘴上不承認,手上倒是很誠實。」
蕭南燭不只要封我為妃。
今日早朝時,他當著文武百官的面,宣布擇日舉行封后大典。
朝上亂成一鍋粥,反對我為后的奏折雪花一樣遞上來,堆滿了承天殿的書案。
這份奏折也一樣。
不同的是,上面的字跡眼熟至極。
「我也覺得顧愛卿說得有理,可惜愛妃對我實在情深義重,親自動手否了你的折子。」
「好大的一個叉呀。」
蕭南燭抬眸看向我身后,原本輕佻的語氣冷下來,「顧愛卿,你可明白了?」
我猛地轉身,顧崢不知何時站在了那里,平素清潤的眼眸黯淡落寞。
不是,我禍國妖妃也就罷了。
他一個正人君子怎麼進來也沒人通傳的!
10
「狗東西,顧崢怎麼進來的!」
「當然是我特意放進來看我們恩愛的。」
我和蕭南燭擠眉弄眼的時候,顧崢又遞上一份新奏疏。
蕭南燭看了一眼,剛緩和的臉色像是浸了霜,冷得駭人。
沒等他發作,顧崢先以身體不適告了退。
「沈藏之!你敢追出去試試!」
蕭南燭直呼了我的小字。
這代表他在生氣。
我的腳步停了幾息,還是追了出去,把蕭南燭的氣急敗壞扔在身后。
他都要把我當替身了,我還管他生不生氣?
氣死他才好呢!
……
顧崢好像早知道我會出來,七走八拐停在杏林深處僻靜的一方小池邊。
溫聲開口:「藏之,你還沒和陛下說清楚嗎?」
我搖搖頭。
顧崢輕嘆口氣:「如今我和你阿姐已經成婚,拿我當借口恐怕……」
他話中之意我當然明白。
當初驟然得知蕭南燭喜歡阿姐后,我沒能掩飾住情緒。
那天的情景與這里極為相似。
我一個人蹲在圍場外的杏林盡頭,木葉掩映的小溪旁,邊數石子,邊借酒澆愁。
剛澆了沒一會兒,就被衣冠不整的蕭南燭逮個正著。
平時話少得可憐的人,那晚在我耳邊喋喋不休。
我煩得緊,借著酒勁半真半假地說自己受了情傷,讓他別來煩我。
等再回過神,人就不見了。
只剩下池邊,小石子拼成的兩個牽手小人。
小石子人也成雙成對的,我很不滿!
氣得踢了一腳后,就左腳絆右腳,從池邊滑了下去。
等蕭南燭拿著暖烘烘的小毯子,手爐回來的時候,我正被顧崢從水里撈起來。
站立不穩的我扶著身邊的人,醉得雙眼蒙眬。
心里委屈得不行,不停追問那人為什麼喜歡的不是我。
直到硬物砸到草地的一聲悶響,把我的理智稍微拽回那麼一點。
我看到蕭南燭僵在嘴角,還沒來得及收回的淺淡笑意。
手爐掉在地上,撒了一地的炭粉,滾燙的熱度被寒風不留情面地帶走。
蕭南燭冷著臉,一步一步走到我面前。
他抬起了手,卻只是把毯子輕輕柔柔蓋在我身上。
隨即轉身,頭也不回地走了。
顧崢問我:「要去追嗎?」
我聽見自己抖得不成樣子的聲音。
「算了吧。」
太子殿下總要和哪家的貴女成婚的。
即使不是阿姐,也總不會是我。
11
該死!
我怎麼知道,還真就是我了。
顧崢離開前的話,讓我徹底沒了僥幸心理。
我像只無頭蒼蠅一樣,圍著金杏苑兜圈子。
怎麼都想不通,事情怎麼變成了現在這樣。
蕭南燭這次,是鐵了心要立我為后。
早朝上,他面對要撞柱死諫的大臣,不知從哪掏了柄彎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