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家底蘊不足,行動又高調,自然成為首選。
我心里沉甸甸的。
倘若只是一個殺人意外,程越肯定沒事,但若牽扯其他,只怕程家也會遭殃!
「仰光,這事兒你莫要出頭。」崔玨捏住我的手,目光殷切,「記住,先不要輕舉妄動,就怕忙中出錯。」
我用力點頭。
崔玨這才松開手,匆匆離去。
回到家里,一家人問我崔家什麼看法。
我告訴他們,不要輕舉妄動。
伯母急壞了,哭著道:「我的越兒啊,早知道就不讓他做官了……」
「住口!」爺爺重重拍桌。
伯父趕緊拉著伯母離開。
事情果然往最壞的方向發展,殺人案還沒查出所以然,有人在朝堂彈劾,程家向太子行賄。
那人居然拿出賬本等證據。
程家也的確給過太子金銀,太子見勢不妙,第二日又背著荊條負荊請罪。皇后一把鼻涕一把淚地在皇帝面前哭訴太子曾經多麼艱難,吃不飽穿不暖,才接受了程家救助。
圣人終究喜愛太子,他放過了太子,把怒氣撒向程家。
太后因侄子之事,對程家不喜,也不知怎麼回事,原本與程越一伙喝酒的人,竟紛紛指認是程越殺人。
太后大怒。
程家被抄家、流放,一族人到最偏遠的地方服徭役,子孫后代,不得離開邊境。
「天要亡我!天要亡我!」
在圣人正式下旨之前,我們已經得到了消息,爺爺發出驚嘆,口中吐血。
「爺爺!」我們沖上去,圍著他默默垂淚。
「我無顏去見列祖列宗啊!」爺爺捶胸頓足。
我咬咬牙,轉身跑出程府。
「毅兒,你去哪兒?」
我頭也不回:「崔家!」
16
「你、你要嫁給我?」崔玨驚得手中的筆都掉了。
我用力點頭:「本朝有嫁出去的女兒不涉罪之律法,人人皆知我程二郎不學無術,從不參與朝政,也不涉及經營,貪生怕死下趕緊找個人嫁了,圣人也不會追究我。你是我朋友,仁義上救我,也說得過去。」
「可是……」崔玨結結巴巴,「可是……」
我急道:「不是真嫁,我哪敢占你崔家的門楣?我做你的妾,你把我納了,在律法中也算行得通的。我留在京城周旋,先把程越的罪給減了,至少不用發配那麼遠。等時機成熟,你再給我放妾書,兩全其美!」
崔玨怔怔地望著我:「……哦。」
好一會兒,又不自在地問:「若你做妾,不怕被人看不起?」
我苦笑:「京城遍地貴族,又有幾個看得起我程二郎的?反倒是你,未成婚納男妾,怕是要被非議……你若不愿,我也不會怪你。」
京城繁華,卻不是商人子弟的地盤。
森嚴的門閥等級,不是一個穿越者揮揮手就能改變的。
我見他猶豫,起身要走,崔玨忽然站起身,拉住我的袖子:「我……我愿意。」
我回頭望著他。
燭光里,崔玨的眼眸黑而潤澤。
我高興地抱了抱他:「好兄弟!」
崔玨的臉紅了。
見過崔雍,他嘆道:「仰光,你總讓我吃驚,絕境下竟被你想出這條法子。能屈能伸,大丈夫也!」
他也贊同此法。
倘若他出手調查,那就是與圣人太后作對。
我出手就沒問題。
于是,在圣人下旨的前一天,崔玨敲鑼打鼓地抬著轎子到我家,把我給娶了。
我穿著大紅嫁衣,吊兒郎當地靠在門口,任由人稀奇地打量。
家人默默站在我身后。
我大概是第一個光明正大被娶的男妾,畢竟,不招搖過市,別人怎麼知道我嫁給崔玨了?
眾人驚駭又好笑:
「程家二郎,為了活命居然嫁人了!」
「拋下家人獨自享福,還是做男妾,簡直不知羞恥!」
「果然,低賤之人行低賤之事!」
大概我是現代人,又大概因為我活過兩世,故而心理素質極其強大,別人怎麼嘲笑,我都嬉皮笑臉的,不怎麼在意。
馬車里,崔玨緊緊握住我的手,仿佛在安慰我。
我說:「沒事。」
回到崔府,里面掛著幾條紅綢,幾個紅燈籠,囍字倒貼得端端正正。
崔玨不好意思:「婚事辦得匆忙,你……將就吧。」
我哈哈笑道:「無妨,能一天之內搞成這樣,已經算不錯啦。」
我拍拍崔玨的肩膀:「謝了兄弟。」
他說:「走吧,進去拜堂……」
「拜堂?」我驚訝,「還需要拜堂嗎?」
崔玨不看我:「做戲總要做全套。」
我:「哦。」
我走進喜堂,崔雍坐在主位,笑瞇瞇地看著我。
周圍的布置,弄得像模像樣。
我有點不自在。
咋真像拜堂啊?
我和崔玨當真拜了堂。
說實話,路上招搖被人嘲笑的時候我沒什麼情緒,拜堂反而讓我極不自在。
我以為大門一關,就該扯下身上的喜服,坐下商討事情的,結果居然還得拜堂!
好吧,拜就拜吧。
我以為拜完堂就該沒事了,結果不久又來了個太監,竟是太后身邊的紅人羅公公。
「太后聽說程二郎嫁給崔公子做妾,特意派奴婢前來瞧瞧。」羅公公笑瞇瞇地說,「太后她老人家想知道,這妾是真做,還是假做啊。」
我簡直想爆粗口:他娘的!
死老太婆擺明了想坐實我做妾的事,羞辱我。
但我是什麼人?
我笑道:「公公放心,我和崔公子情投意合,我們是真心相愛的。
」
真做就真做。
我扭頭打量崔玨,這家伙長得一表人才,相貌俊美,被他壓也不算吃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