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說:「當初是我求你做你的妾,怎麼可能討厭你,你想得太多了。」
崔玨點點頭,陽光照著他眉眼,像是鍍了一層蒙蒙的光:「嗯。」
被他這樣瞧著,我臉皮有點紅。
兩情相悅……
我也不知道我們算不算兩情相悅。
「你幾時來京城?」崔玨問。
「我……」頓了頓,我說,「以后看吧,先將家里顧好。」
崔玨眼眸里希冀的光黯淡下來,很快又振作道:「那你至少每月得寫一封信。」
「好。」我點頭應答。
「那……再見。」
「再見。」
崔玨騎馬離開長鳴。
碧草連天,日光散落。
風吹過深秋草地,連綿一片。
他青色的背影,漸漸消融在山水之間。
眼見他消失,我心里竟然升起幾分不舍。
崔玨走后,我生活如常,空閑了依舊以春日來的筆名寫小說。
當初為了掙私房錢,也閑得無聊,我以「春日來」的筆名寫言情小說,不想火遍大江南北,大賺特賺。
老板反饋:「爺,大家都說你寫的情愛話本更好了。」
我問:「為什麼?」
老板笑道:「他們說你字里行間透著股纏綿悱惻的味道。」
我心頭一顫,笑罵:「你消遣我呢!」
「哪敢消遣您呢。」老板笑瞇瞇地說,「我一大老粗懂什麼情愛,是買書的小姐們這麼說的,你最近寫的這篇,小姐們都看哭了。尤其是男主和他兄弟的故事,真叫人動容……你別說,以前是小姐喜歡你的書,現在好多書生也喜歡,南風館里的小兔子們也喜歡得緊……」
我咳嗽一聲:「好了好了,最新的交給你。」
收了錢,我匆匆離開。
字里行間纏綿悱惻?
不可能吧。
腦海里浮現崔玨的身影,我趕緊搖頭甩掉那些奇奇怪怪的畫面。
之后我努力做事,讓自己忙起來,不讓自己去想與崔玨有關的事情。
深冬,天氣寒冷。
崔玨給我寫信,說京城下了大雪。
他怕我冷,給我送來一件很厚的白狐裘。
我不想穿的,但天確實太冷了,我小心翼翼地披上。
臨近年關,我把寫書換來的錢,開了一家酒樓。
開業那日,周行知、秦明趕來祝賀。
我那些亂七八糟的朋友,也被請過來大吃一頓。
牡丹樓的如意姑娘,主動前來跳舞。
她一跳舞,整個長鳴鎮的人都轟動了,紛紛跑來湊熱鬧。
程家所有人都來幫忙。
我不擅長瑣碎之事,后廚全由伯母打理。
爹爹居然擅長招攬客人。
他以前從未打理過生意,因為爺爺不放心他,沒想到還有點用處。
我瞧他喜歡玩樂,斗雞走狗的朋友也多,便讓他在大堂招呼,竟然干得有滋有味。
伯父、程越也幫忙打理。
連續七天,賓客滿座,賺得盆滿缽滿。
晚上清點賬目,我想分錢給伯母,被她拒絕了:「這錢是你自個兒掏的腰包,自然是你一個人的營生。」
伯父和程越也點頭:「毅兒,你也該為自己打點家業。」
我心頭一暖。
伯母嘆道:「這些天多虧了如意姑娘,先前是我不對,我也是個商人,竟看不起青樓女子,實屬不該。」
我道:「伯母有心就好。」
春節到了,伯母送給如意一則繡帕,如意贈予她一朵絹花。
兩人一笑泯恩仇。
春節那日,大雪紛飛。
崔玨之前給我來信,他原本想到長鳴,可惜西城山體滑坡,砸毀了許多農物民房,他隨崔雍去救災,無法前來。
西城山體滑坡之事我聽說過,崔雍和崔玨整個春節都在那邊忙活。
我有點擔心他,寫了信過去,他沒回。
春節過了,崔玨終于回信報平安。
我松了口氣。
不久,爺爺的商人朋友從京城回來,茶葉生意終于有了眉目,分給我們家五百兩白銀。
「太好了!」爺爺激動得拄著拐杖往屋外走。
我們跟著他走出宅子。
爺爺來到以前的米店面前,顫聲道:「我們終于可以把米店盤回來了!」
8
米店是程家的根基。
當年程家最盛時,米店幾乎開遍整個省份。
爺爺白手起家時,開的第一家店也是米店。
「我們程家,必然東山再起!」爺爺握著拐杖,精神奕奕。
買下米店,忙活生意,招攬下人,一切忙碌而充實。
直到京城一家公子路過長鳴,在我酒樓里打尖。
聽說店是我開的,他慌忙帶著傭人離開,連飯都不吃了。
「公子,您為何匆匆離開?」
「程毅是男妾,低賤之人開的店,豈配得上我等身份?」ýʐ
眾人大吃一驚:「程家二郎是男妾?」
「某絕沒說謊,他是崔家公子崔玨的男妾。如若不信,你去問他。」
一石掀起千層浪。
我從二樓緩步而下,眾人紛紛用驚奇的目光盯著我。
周行知也在,站起身問道:「程兄,他說的可是真的?」
我默然片刻,點點頭。
爹爹聽到動靜沖出來:「不是真的!來人,把那胡言亂語的人打出去!」
幾個家丁跑出來。
「你敢打某?」那貴公子瞪大眼睛。
眼看著要打起來,我大喝一聲:「夠了!」
貴公子氣憤離開,我在眾人驚訝的目光中回到程家,閉門謝客。
我并不太在意名聲,但煩擾的聲音太多,終究讓人不舒服。
我提起筆給崔玨寫信,一腔心事付諸白紙。
洋洋灑灑寫了許多。
寫完,望著上方的字跡片刻,我長吁一口氣,想了想,抓起來撕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