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無常執意要把我的魂魄拍散,我閉著眼挺胸抬頭讓他趕緊的不要浪費時間。
胎投不了沒關系,但我說沒騙人就是沒騙人,被拍沒了我也要爭這口氣。
約莫是沒見過我這樣的人,白無常齜牙咧嘴的就朝我的額頭拍過來,不出一瞬,我便感覺到手臂化成了點點微塵,四散開去。
「嘶……」
我在周圍此起彼伏的吸氣聲中睜開了眼,白無常的手還停在我腦門一寸遠的地方,可我已經消散了大半,魂魄化成微塵在亂葬崗飄蕩,依稀散發著月白色的微光,然后又結成一股往同一個地方飛去。
我剛想讓旁邊的鬼兵評評理,說說我到底是不是修仙的,這世間有那個修魔人魂魄散了是發白光的?
可我來不及說話,就在周圍一雙雙眼睛的注目下消失于天地間。
我以為我就要這麼死了,雖然活了這麼多年,又死了這麼多年,但我還真沒見過這種死法。
不過我又覺得我沒死,畢竟我飄飄蕩蕩的還能聽見他們說話。
有問誅仙君是誰的,
有吐槽我是不是修了魔道遭天譴的,
也有問火獄是什麼的。
雖然連個魂體也沒有了,但我依舊流下了一把欣慰的淚,就連說我修魔也不想反駁了,
我那乖徒兒竟在十年間就傾覆了火獄,不愧是棣棠山巔的無上強者。
二.
說出來你們可能不信,我是個好人。
雖然我活著的時候住在無間火獄,腳踩十萬浮尸,連外號都是誅仙君。
但我是個修仙的。
就是你們想象中那個仙氣飄飄,仙風道骨的仙。
但現在我不仙風道骨了,因為我被濃縮成巴掌大小,關在聚魂燈里,我那紫云竹修成精的小師弟頂著一頭紫頭發蹲在我面前哭了整整半個時辰。
「別哭了。」我敲了敲燈壁,再哭我耳朵都要聾了。
「師兄……嗚啊啊啊啊」
浮琰聽見我說話,哭的更大聲了。
「別哭了,再哭自殺。」
「嗝……」
浮琰打了個哭嗝,終于消停了下來。
「說說吧,怎麼回事。」
我盤腿坐在燈里,看著浮琰趴在聚魂燈前默默抽泣。
「師兄,我好想你。」
「這是重點嗎?」
「這不是重點嗎?」浮琰眨了眨眼,眉目間還帶著委屈。
「重點是為什麼我會出現在這里啊!!!」
我隔著燈大吼。
「哦哦……因為聚魂燈。」
「……」
我放棄了,轉而自暴自棄的躺在燈里,四仰八叉的看著燈頂符文。
「師兄。」浮琰湊的更近了,我生怕他想擠進來。
「師兄,他們都說你魂飛魄散了,我不信,所以我趁師父閉關,去偷了聚魂燈,本來只是想試試,沒想到真的把你找回來了。」
我用手支著頭,看浮琰目光炯炯,開始破口大罵。
「你缺心眼嗎,我早就不是你師兄了,這聚魂燈用一次就要千年修為,你才修煉了多少年?萬一你沒試成功呢?找不到我,然后你回你的竹林當竹子嗎?」
我說怎麼頭發都紫了,敢情是修為少了一千年,變不黑了。
「只要我浮琰還有一口氣,你我師兄弟的情誼就永遠不會變。」
果然是個又直又愣的竹子精,我氣得上火,燒得差點出了眼淚。
「你把這勞什子燈打開,我要出去。」
「不行!師兄,你現在沒有身體,又沒有修為,放你出來你就活不了多久了。
」
我含淚把自己本來就沒想活的話咽了回去,和浮琰打商量要不要先去把我的尸體運回來。
浮琰皺起一張臉,眉頭仿佛打了個結。
「師兄,昨天你還在凝結魂魄的時候我已經循著路去看過了,你的墳被挖了,尸體也沒了。」
我用我的腳趾頭想了想,除了白無常惱羞成怒把我的尸體挫骨揚灰以外,實在沒有其他可能。
「師兄你別擔心,總會想出辦法的。」浮琰頓了頓,接著問:「可是師兄,你這十年一直待在那兒嗎?既然當年你沒有魂飛魄散,怎麼不去投胎?」
我想投,但白無常不信我,我還被你整回來了。
看著浮琰真誠的眼神,我也真誠的回答。
「棣棠山一戰,我還殘留了一絲魂魄附在靈物上,后來被扔去了亂葬崗,亂葬崗冤魂積聚,我走不出來,就待在那兒了。」
「十年也不投胎嗎?要是投胎,師兄你現在都是半大的孩子了。」
我想錘爆浮琰的頭,看不出來我不想回答這個問題嗎。
「師兄,我好困……」
浮琰盡力把眼睛睜大,然后眼皮又耷拉了下去。
能不困嗎,丟了一千年修為,我聽著都肉疼。
「睡吧。」
「那師兄你好好在燈里待著。」
「行,我聽你的。」
浮琰趴在桌邊只幾個呼吸間的功夫就睡著了,我在聚魂燈里繞了幾圈,借著光才勉強看出這是流云峰的密室。
鄙人不才,年輕的時候經常在這里打坐。
沒想到斗轉星移,再入流云峰居然是此等光景。
想當年我還是流云峰小有名氣的青年才俊,周圍十里八鄉的小姑娘哪一個見了我不臉紅,我那把我逐出師門的師父都快要給我議親了,我扭臉帶回來一個竹籃子,竹籃子里還裝著一個奶娃娃,嚇得師門上下以為我在外面欠了風流債,老天有眼,我只是看這個孩子可憐,筋脈又通暢,想帶回來養著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