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師父對我翻了個白眼,云亭都那麼大了,讓我去就去,別打擾他修煉。
我拔了根師父的白胡子,在他氣急敗壞的怒罵聲中帶著云亭作別了流云峰。
我本想著,云游四海,帶著云亭長長見識就回去。
但好死不死,遇到了曾經被我打廢丹田的兩個人。
世家子弟就是不一樣,丹田廢了還能靠丹藥續命,居然活了這麼久,雖然長得已經比我師父還老了。
他們不認得長大了的云亭,只認得容顏未改的我,找了一堆人把我和云亭圍起來,我踢了踢云亭,比了個沖的手勢。
兩口茶的功夫,戰斗結束。
云亭的頭發束得精神,踢飛了所有人回到我面前時馬尾還一甩一甩的。
我攬住他的肩說,師傅帶你去吃面,加兩份牛肉。
云亭懷中抱著劍,問我怎麼不能直接殺了他們,他的劍都差點出鞘了。
我敲了一下他的頭,告訴他這叫門規,我們是名門正派。
云亭又問為什麼我出門不帶兵器,我說都當師父了還帶兵器多沒面子。
八.
我很后悔。
后悔當年沒有直接殺了那兩個人。
讓他們活到現在,還有力氣在我背后問我是哪門哪派,膽敢收留赤羽鶴余孽。
我氣的后背發抖。
我的亭兒,是這天底下頂尖的珍寶,這群老不死的居然說他是余孽。
云亭回頭看了一眼,問我什麼叫做余孽?
我捏緊拳頭,想不出怎麼解釋。
那個老不死的接著說,就是全家死光,只剩一個了。
于是我轉身去扇了他七十多個耳刮子,直到把他扇暈。
云亭長這麼大,第一次和我吵架。
他紅著眼問我為什麼要眼睜睜看著他的族人被殺盡。
我手足無措,想要給他擦眼淚,然后被他揮開手。
我說我去的時候已經晚了,只剩下了他。
他追問我如果我趕上了,會不會救下他們。
我腦袋發麻。
如果我趕上了,我也不會救。
因為赤羽鶴是古籍記載的兇獸。
而我以前干的最多的事就是吃飽了飯到處去斬妖除魔。
我的沉默讓云亭發怒,發狂,他問我為什麼旁人誅殺赤羽鶴我能冷眼相看,他想殺掉兩個曾經想要殺他的人,我卻告訴他要受制門規。
這世間哪有這樣的道理。
我無言以對,云亭摔門離去。
那晚我縱容云亭去殺了人,甚至幫他善了后。
我在大街上找到失魂落魄醉得不知天地為何物的云亭,背著他往回走。
他問我他做錯了嗎。
我說沒做錯,這世間的確沒有這樣的道理。
他問我他還能回流云峰嗎。
我說能,只要我在,就沒人敢讓你走。
第二天醒過來的時候,云亭同我講他想回流云峰了。
我說那就回去吧。
在流云峰上的日子似乎更枯燥了,云亭心里仿佛憋了一口氣,十倍百倍的用功修煉。
我只能沒事兒干的時候就去找大師兄。
大師兄已經抱上了女兒,笑的像個彌勒佛似的,問我小侄女可不可愛。
我說可愛,不過論起最可愛,還得是我家亭兒小時候。
大師兄用胳膊肘懟了我一下,問我怎麼還不娶親。
一開始師父是想要給我儀親的,流云峰門檻都要被踏破了,后來就沒人來了,因為我去儀親,云亭總是哭,我只好抱著他一起。
哪家大姑娘愿意來給我帶孩子。
現在云亭長大了,我也早就沒有這個心思了。
我同大師兄說比起我自己成親,我還是更想給云亭找一門親事,讓他安定下來。
就這麼巧,這句話就這麼被出門來尋我的云亭聽到了。
當晚他和我鬧脾氣,說他不想娶親。
我說難不成要和我在這流云峰一起當孤寡老頭子。
云亭板著臉,正兒八經的說就算要娶親,也只娶我一個人。
我作勢又要錘他,他就握住我的拳頭,和我說天地為鑒,此心純真。
嚇得我當場從窗戶飛了出去,連門都沒來得及打開。
我找師父求助,師父說我自作孽。
我找大師兄求助,大師兄摸了摸自己的胡茬,說我是師父,要娶也是我娶他。
我悟了。
于是打算跑下山去買兩壇酒,好上門提親。
然后在大門口遇見了提著四壇酒的云亭。
我問他這是去干啥。
他說買酒提親。
我問誰教他的。
他說二師伯。
娘的,遲了一步。
我不答應,我是師父,他理應尊師重道。
就在我拒絕云亭的第三天,他消失了。
我把整座山都翻遍了,大師兄說會不會是去準備聘禮了。
我的心撲通狂跳,不是高興,是不安。
大師兄讓我下山找找云亭,他就留在流云峰找找當年的紅綢子,翻出來給我和云亭用。
果然是兄友弟恭,想不到我流云峰已經窮到如此地步了。
下山時我遇見守門的弟子,問我要去哪兒。
我說找徒弟。
弟子說云亭師兄嗎,我說廢話,你見我哪里還有其他的弟子。
他說昨天云亭還去找他們喝酒聊天,聊的是江湖傳聞。
那弟子說了很多,我只聽見一句云亭問了當年誅殺赤羽鶴的是哪門哪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