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凡抱著書一聲笑,在后面喊道:
「我又不是老虎,你見了我跑什麼?」
自從上次玩笑后,小雪見了陸凡就臉紅不已,陸凡卻總是喜歡逗她。楚舒冷眼旁觀,見他二人玩狼兔游戲,樂此不疲,也禁不住一陣肉緊。
小雪十分勤快,下了學堂就挽起袖子在院里洗菜洗衣,打掃衛生。皎兒很喜歡她,總是叫著「雪,雪」,要她推著車子帶他在院里到處玩。
小雪曾問陸凡要過鑰匙,說皎兒被困著實在可憐,陸凡打著哈哈,趁機調戲:「那你每天幫先生按摩捶肩,按滿一百天先生就給你鑰匙。」
小雪嬌羞一聲,來了勇氣去追打陸凡,楚舒在一旁望著,面無表情。
一片嘻笑中,翠婷傻傻地望著陸凡腰間的鑰匙,嘴角抽了抽,忽然露出一絲怪異的笑容。
那笑容一閃即逝,卻正被車子里的皎兒看見,他一縮身子,打了個寒顫。
夜幕降臨,萬籟俱寂。
一個人影掠過半空,無聲無息,院中悠悠落下一片葉子。
陸凡睡得迷迷糊糊,翻了個身,摸向腰間,陡然驚醒——
鑰匙不見了!
他披了衣裳奪門而出:「俗人,不好了!」
迎面卻撞上了小雪,她滿臉急色:「姐姐,姐姐不見了!」
他們一起奔到楚舒房中,卻正好看見楚舒躍窗而出,追著一個黑影而去。
陸凡定睛一看,房里皎兒的車子已被打開,皎兒不見蹤影。
他瞬間明白過來,一聲恨罵:「是孟婆!」
瘋瘋癲癲的翠婷竟是孟婆!
陸凡懊惱不已:「怎麼就沒想到,哪那麼好,剛剛得了失心瘋!」他轉頭對瑟瑟發抖的小雪道:「去自己房里待著,鎖好門,不要出來!」
說完一個縱身,他朝著黑影的方向追了出去,背影一下融入了夜色中。
偌大的院子里很快只剩下小雪一個人。
她發抖的身子漸漸平復下來,臉上害怕的神色一掃而光,嘴角泛出一絲冷笑,竟像變了個人似的。
「淮樓第一殺手也不過如此。」嬌俏的臉孔下,聲音霎時變得蒼老而詭異,「小雪」飛身一躍,拐進了小巷里的一間破敗黑屋。
屋子的角落里,稻草堆下藏著的,正是沉沉昏睡的皎兒。
她一步步走近,袖中滑出一片薄如蟬翼的刀片。「好弟弟,乖,姐姐來幫你洗澡。」
刀片泛著寒氣,映出那張雞皮鶴發的笑臉——那是她的本來面目。
她幾乎迫不及待了,用這刀片完完整整地割下一塊皮,那滋味一定十分美妙。
潛伏了這麼久,她總算得到了蘭家刀譜的秘密,原來那聞名天下的刀譜竟是繪制在了蘭家遺孤的背上,難怪她翻遍整個院落也沒找到。
不過現在,她總算如愿以償了,只可惜她那個「瘋姐姐」要爆筋猝死了。
她哄翠婷偷了鑰匙去救弟弟,救了弟弟朱郎就會喜歡她了。翠婷身上一直被下了鬼散,與皎兒身上的鬼符相克相斥,所以皎兒一見她就害怕不已。
鬼散已被催動,今夜翠婷的身體能達到巔峰狀態,便是楚舒一時半會也追不上她,但藥勁一過,她就會遭反噬爆筋,力竭而死。
到頭來,他們追到的不過是一個猝死的瘋婆娘和一把假鑰匙。
白日里往陸凡懷里的一撞,真假鑰匙就已經對調,不枉她費盡心思取得了陸凡的信任。
「先生,我可是真喜歡你呀。」咯咯一笑,孟婆摸上布滿皺紋的臉,露出少女的嬌羞神態,一張臉在月光下顯得無比詭異與畸形。
眸中精光射出,她定下心神,得趕緊取了刀譜回去將功折罪了,要不然臉會老得更快。
她這老人的臉,少女的身,會真的成為一個怪物!
等邀了賞解了蠱,她就能回復以前不老的美貌,她要抓幾個精壯男子補補氣血,然后打扮得美美的,回來勾引她的俊先生,將地藏王那小賤人活活氣死!
一聲得意怪笑,她手中刀片出手。
寒光一閃——
孟婆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
一把軟劍刺進了她的身體里,稻草堆里楚舒破空而出!
孟婆一聲長嘯,忍痛抽身,對著楚舒吐出一口綠痰,綠痰晶瑩剔透,帶著劇毒,如利箭樣射向楚舒。
楚舒皺眉,閃身避開,在幾步外站定,一臉嫌惡。
孟婆借機向后一躍,掩住血流不止的傷口,搖頭尖聲道:「不可能!」
「有什麼不可能的。」一個笑嘻嘻的聲音傳來。
孟婆猛地看去,竟是陸凡抱著皎兒走了進來。
「老太婆,還不束手就擒。」
(九)
冷月,凄風。
昏暗的破屋里,孟婆與楚舒對峙著,不敢輕舉妄動。
陸凡眉眼一挑:「我可愛的雪兒妹妹,把鬼符的解藥交出來,先生就放過你。」
孟婆溝壑縱橫的臉上一片蒼白,她按住傷口,全神戒備下卻還有心思沖陸凡拋去一個媚眼,用雪兒嬌滴滴的聲音道:「先生能告訴人家是如何識破的嗎?」
然而她那張老臉卻實在煞風景,陸凡覺得昨夜吃的飯都要吐出來了。
很少有人看過孟婆的真面目,那些死在她溫柔鄉里的英雄豪杰絕對想不到,他們懷里摟著的嬌俏少女會是個老態龍鐘的侏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