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汲央轉身,黑袍劃出一道凌厲的弧度,他瞇起眼睛,緩緩道:“救命?”
“師父,”露雨笑盈盈地迎了上去,對她滿心崇敬的大妖笑道:“你怎麼來了?”
汲央垂眸望著她,沒說話。
天色暗得很快,屋里點了燈,屋外黑峻峻一片,汲央站在門口,面色清淡看不出端倪,可露雨的笑卻漸漸淡了。
她不著痕跡地往后退了半步,下一瞬,她的脖頸被緊緊扼住。
那人緩緩抬手,她的雙腿離了地,窒息的恐懼讓她下意識掙扎了起來,費力道:“師……師父,為什麼?”
汲央的手緩緩收緊,語氣平淡道:“你敢對朝顏動殺心,該死。”
露雨眼中閃過一絲憤恨,道:“他只是個凡人!”
眼看汲央已經動了殺心,她再也顧不上許多,費力擠出一句話:“照海鏡……”
汲央收緊的手微微停住,道:“照海鏡在哪?”
露雨:“放開……放開我。”
汲央看了她少頃,甩手,將她重重摔在地上。
露雨落了地就驚懼地往后縮,捂著脖頸劇烈咳嗽,剛撿回一條命,她驚魂未定。
汲央緩步向她走去,道:“照海鏡給我,我留你一命。”
露雨臉色有些難看,半晌沒有動作。
見汲央臉色越來越不耐,她懼怕地顫聲道:“照海鏡在東海,父王沒給我。”
瞬時間,屋內妖氣暴漲,露雨被壓在地上幾乎喘不過氣來,隨時會被奪走性命的恐懼讓她縮成了一團,她聽到大妖語氣平淡地說道:“你敢騙我。”
露雨心中警鈴大震,虛弱道:“拿我換照海鏡,父王最疼我,定會換的,別殺我!”
東海。
海上云層翻涌,不時雷鳴陣陣,有龍在云間穿梭。
海面,老龍王聲如洪鐘,對著那孤身而來的天狗,冷聲道:“汲央,你敢與東海為敵?”
狂風驟雨中,露雨被困在結界里, 大約是回了自己的家,她心中有了底氣,不再像在紫凌峰那麼狼狽,她仰頭看了眼云層中伺機而動的兄長,竟然還敢同汲央說話。
“凡人遲早都要死,我只是擔憂他分你的神,替你殺了他罷了,”露雨冷哼了聲,道:“不識好歹。”
汲央垂眸看她,仿佛在看一只螻蟻。
露雨被他這目光看得有些羞惱,道:“他有什麼好?值得你這樣看中,我堂堂東海龍女,想殺他就殺了!”
汲央指節輕蜷,重復了一遍:“想殺就殺了?”
露雨才反應過來,她以為汲央想要自己的命是知道自己殺了朝顏,原來竟不是嗎?
她忽然笑了起來,恨恨地看著汲央,倨傲地揚起下巴,道:“是,我殺了他,大約如今他的尸首已經被魚吃凈了吧。”
東海水翻覆,掀起滔天巨浪,老龍王驚怒道:“天狗,你想做什麼?”
露雨奄奄一息地倒在結界中,咳出一口血,驚懼地望著雙眼已經妖化,滿目血紅的大妖,不可思議道:“你不要照海鏡了?”
汲央的黑袍在狂風中獵獵作響,臉上圖騰漸漸顯現,兇獸的暴虐讓千百里的妖魔不安躁動。
他抬起利爪,聲音仿佛透過洪荒炸響在露雨耳側。
“那你可知,我要照海鏡就是為了他。”
云層中穿梭的金龍飛速而下,替露雨擋下一擊,重重跌進了海中。
龍王面色巨變,高聲道:“天狗,你不怕天譴嗎?”
汲央緩緩轉身,看向老龍王,道:“天譴?”
他緩緩抬手,東海水抬起萬丈高墻,暴雨怒砸向東海邊三十二座城池,海水頃刻覆上,眨眼間城池將傾。
東海濱,大小各個海河龍王齊齊在海岸跪拜:“求汲央大人三思。”
一片天地色變中,無人注意,一個醉醺醺的老頭自東海海底爬上了岸,他頭上長了兩只不怎麼漂亮的角,懷里抱著酒壇,在跪成一排的龍王面前走了個來回,奇怪道:“你們做什麼呢?”
一排龍王……
其中一個一把將他拽著跪了下來,在他耳邊如此這般、如此那般地說了一通。
那龍王又搖搖晃晃站了起來。
他英勇地頂著兇獸的威壓,騰著一片小云朵上了云端,立于暴怒中的天狗面前,東倒西歪地行了個禮,道:“汲央大人有禮了。”
汲央看都沒看他。
他也不在意,行過禮后,道:“在下是荊楚地界一條小河的龍王,曾有幸見過汲央大人。”
他看了眼翻涌的東海與濱海三十二城池,決定不說廢話,直言道:“那少年沒死,玄龜報恩,救了他一命。”
汲央側眸,看向這只丑龍。
那丑龍被他的威壓嚇得打了個抖,硬著頭皮道:“小仙不敢誆騙大人。”
誆騙的后果就是腳下這位的下場,龍女的龍骨被生生抽了出來,已經做不成龍了。
汲央終于開口:“他在哪?”
“小仙不知,但有水的地方就有龍族的眼線。”
龍王心疼女兒,可更不敢拿濱海城池做賭,開口道:“我叫他們去尋人。”
“若是我知道你們說謊,”風暴中,汲央直直看向龍王,威嚴道:“東海翻覆,白骨祭城。”
語落,他轉身,消失在了云間。
天地恢復了寧靜,海水溫順地流回東海,雨漸漸小了,直至停止,天上云霧消散,漏出漫天星辰。
龍王走到小女兒面前,看著她望著汲央離去的方向滿目的怨毒,重重扇了她一巴掌。
沒了乾坤袋,汲央已經感知不到朝顏在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