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戶斐于接吻的空隙里,嗓子有些啞了:“我可以很聽你的話的。”
澹郢親了他的唇角,又堵住了他的唇,用沉默回了他的問題。
戶斐眼角滑落一滴淚,落在地上,無人察覺。
所有由澹郢的主動帶來的歡喜全都退卻,他木頭似的被澹郢親吻著,等到他稍微緩解了些急躁,才推開他,淡淡道:“我去看看那道士,你先上去……”
“不,”澹郢貼著他的耳朵,低喘著說:“我就在這里。”
戶斐:“那你就在這里等著。”
澹郢:“不。”
戶斐:……
澹郢揉了揉他的發頂,濕熱的呼吸傳入戶斐的耳朵里,他聲音有些顫意:“主人,屬下心……”
戶斐收斂了方才的示弱,打斷了他的話:“澹小將軍,就算在金殿上你也得尊我一聲大人,我做什麼都輪不到你說‘不’。”
澹郢沉默了下來,卻依舊將他扣在懷里,緊緊摟著不放。
待得久了,這刺鼻的熏香氣都變得習慣,沒那麼刺鼻了,澹郢將唇貼在他的發旋兒,眸子掩在暗處,不辯神色。
良久,他輕聲問:“大人以后可會娶妻生子?”
戶斐:“不會,我天生喜歡男子,不做那毀人一生的事。”
澹郢又問:“大人以后可會養男寵?”
戶斐:……
他沉默了一會兒,道:“會。”
澹郢覆在他背上的手緩緩收緊,他強忍住錐心的酸疼,喉嚨干澀,繼續道:“我走后,大人可會記得我。”
戶斐閉上了眼睛,冷淡道:“我這人實在是心胸狹窄,心里裝不得太多事。”
澹郢呼吸頓了頓,說了句:“也好。”
說完,他放開了戶斐。
從床下出來,周圍已經靜悄悄一片,戶斐掀開那張大床上的被子,只找到幾本模棱兩可的修仙問道的書,一無所獲。
錢老爺吃的那是什麼藥?吃之前還氣若游絲,動一下都要粗喘半天,吃了藥后已經能下床,說話中氣十足。
這是仙藥不成?
澹郢:“回主人,世上沒有這樣的藥。”
戶斐:“我也沒聽過。”
他走進方才錢老爺進入的通道,跟著火光前行,行了一刻鐘左右,路到了盡頭。
戶斐望著面前的死胡同,往后退了半步,澹郢上前,仔細查看少頃,向墻邊的火把走去,他抬手按在火把上,向右旋轉,一陣不知從哪傳來的鐵鏈碰撞聲后,本來沒有路的死胡同出現了一條石階。
石階直通向上,兩人對視一眼,正要上去,突然聽到身后有一個女聲,聲音尖細顫抖:“不要上去!”
兩人轉身,是方才那個綠衣姑娘,她面色依舊蒼白,但看得出已經恢復了神志。
“綠竹姑娘,”戶斐拱了拱手,道:“上邊有什麼?”
那姑娘向后退了一步,細細打量了他一會兒,警惕道:“你認得我?”
戶斐:“是紅砂姑娘托我尋你。”
一般這人丟了,多數老鴇就認個倒霉,本身被帶走時交的押金就已經足夠一個人的身價了,又因做這行的大多身世孤苦,人丟了也沒什麼人在意,但這位姑娘不同,他去尋訪線索時,一位濃妝艷抹的姑娘拿出了全部身家,跪在他面前,求他將人找到。
綠竹掩面哭泣,哽咽道:“紅砂是我阿姊。”
戶斐嘆了口氣,道:“我先叫人把你送出去。”
澹郢皺眉:“主人,你自己不成。”
綠竹驚慌道:“公子不要上去,他們吃人。”
吃人?
戶斐提步走上石階,最上端是一個木板,他透過縫隙往外看,只能看到一片漆黑。
戶斐受命將那姑娘送出去,臨行前萬分不放心,給了他一柄短刃。
他用短刃撬開一條縫隙,木板應聲而開。
他皺著眉,又往下看了眼,只是須臾糾結,他決定不等澹郢回來他,推開木板,爬了上去。
風從破敗的木門吹進來,幾縷茅草落在了他的鞋上。
戶斐輕輕將木板合上,走到了茅草屋門口,探頭向外查看。
天上有電光閃過,一片葉子低垂,又恢復了原狀。從一兩聲輕響到四野都是沙沙聲只是須臾。
被風吹進來的細雨打濕了戶斐白色的袍角。
春夜喜雨。
今夜這雨,卻躺著血紅。
這里像個別院,戶斐所在的位置像是一個破舊的柴房,有些偏僻。而院中守備并不如地道里邊森嚴,只有幾個道童打扮的少年撐著傘在院中來來往往,步履匆忙。
戶斐趁著一個空擋,閃身進了回廊。
雨水也沖刷不掉的氣味,冰曼蘭混著草藥味和血腥氣傳入戶斐的鼻腔,粘膩的讓人作嘔。
這大約就是煉藥的地方了。
轉過一個回廊,進入中庭,他一眼看見了胖得可怕的錢老爺。
他正在廊下,壓著一位女子茍合。
那女子被他壓在柱子上,面容扭曲,擠得幾乎無法呼吸。一旁幾個道童侍應左右,低著頭,仿佛早已見怪不怪。
一身肥肉隨著他的動作震蕩,仿佛能甩下來幾碗油來,很快,他動作停了,女子滑落在了地上。幾個道童熟練地將那女子拖起來,走向戶斐的方向。
戶斐連忙躲藏在廊柱后,好在幾人沒再往這邊走,而是推門進了他身旁的屋子。
錢老爺晃悠悠地離開了,戶斐抿唇,順著大開的房門跟了進去。
剛一進去,里邊就傳來一聲凄厲的慘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