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慢慢往后挪。
謝臨朝我勾了下手指:“過來。”
我僵直著身體不敢動。
謝臨把我壓在被褥上,我緊張得揪緊了枕頭,謝臨笑著道:“小色胚還會怕啊?”
他問的是廢話,小色胚又不是天生貪色。
再說……再說這也是鬼迷心竅第一次。
窗戶沒關緊,有月光漏進來。
謝臨的頭發垂下來,和我的纏在一起,像話本里寫的人間夫妻,恩愛不移。
可我是一條魚。
謝臨發現了,會不會嫌棄我?
畢竟在海島上,他一直沒吃過魚。
我問謝臨:“我腥不腥?”
謝臨說我掃興,讓我閉嘴。
其實我是有點委屈的,剛才他還讓我張嘴,現在又讓我閉嘴,難不成是因為他親得不舒服?
想到這里,我真誠地提出建議:“你不會的話,可以去請教荀奚,我看他親二殿下……”
謝臨生氣了,他氣性怎麼那麼大!
我的嘴腫了,嗚嗚嗚~~~
澤州仙君風塵仆仆地來找我,滿臉焦急,讓我跟他回去。
他說他找遍了荒川,都沒找到我。
他說他向九重天求了丹藥,能讓我順利修煉。
他說他很擔心我。
他說這些話的時候,謝臨就在旁邊。
謝臨牽著我的手,低下頭問我:“要跟他回去嗎?”
我搖了搖頭。
看得出來,澤州仙君想強行帶走我,但這是魔界的底盤,謝臨又在這,他單槍匹馬,毫無辦法。
澤州仙君看了我一眼,落寞地走了。
我開心不起來,因為我覺得自己狼心狗肺。
晚上開始睡不著,總夢到當初澤州仙君從野狗嘴里救下來,夢到他為了我訓斥陸言他們那一伙兒,夢到他費盡心思幫我找仙草,日日喂我價值連城的丹藥。
謝臨見我整天怏怏不樂,特意去人間給我買了好多吃的,粽子糖、泡酥、糖葫蘆……
我咬了一口就不吃了。
謝臨道:“你又發呆了。”
我趕緊回神,否認:“沒有,我剛才有點倦意。”
“我知道你惦念你的蘇澤州,想回去就回去,”謝臨將面前種類繁多的人間吃食收起來,“別在這礙我的眼。”
“我不想回去。”
謝臨笑了一聲,問我:“真的不想嗎?”
我沒回答。
謝臨親自送我回去了。
我問謝臨會不會來找我。
謝臨沒回頭。
在翠微峰的日子,一如既往地平淡。
澤州仙君對我愈來愈好,甚至在師門大會上替我撐腰,此后再沒人敢欺負我。
連陸言見了我,也只敢嘴上說幾句難聽的話。
這是我以前夢寐以求的日子,但現在不是了。
我日日在想,謝臨怎麼不來找我?
他肯定生氣了,因為我是一個白眼狼。
澤州仙君說,謝臨昨日無故闖入靈淵,屠了眾多惡鬼,靈淵回蕩著的嚎叫連百里遠的玄域都能聽到。
我猛地站起來,焦心地問:“他有沒有受傷?”
澤州仙君見我這樣,給我灌輸善惡是非、正邪有別的道,說謝臨生于魔界,自小作惡,不要因他一時的仁慈,就被迷惑了。
澤州仙君告誡了我大半日,讓我以后別惦念謝臨。
從秋入冬,謝臨再沒有出現過。
我很想他。
那日下了大雪,我找到澤州仙君辭行。
我要去找謝臨。
我叩拜在地,對澤州仙君說清了來意。
澤州仙君不讓我走,說我是他道侶。
我以前的確口不擇言說過類似的言論,但我現在肖想的是謝臨。
見我執意要走,澤州仙君帶我去了竹舍后院的密室里,那里有一座冰棺,里面躺著一個美如冠玉的少年,和我有五分相似。
澤州仙君魔怔了,竟說那個少年就是我。
我有些害怕,轉身想離開。
澤州仙君將我按在冰棺上,捏住我的臉,逼我看那個少年。
澤州仙君說:“等他醒過來了,我就放你走。”
我被困在了竹舍,蘇澤州日日喂我吃丹藥,數量是以前的好幾倍。
我想起謝臨說的,這丹藥有毒,不能多吃。
原來不是陸言他們做的手腳,就是蘇澤州想置我于死地。
枉我之前那樣仰慕他,什麼風光霽月,匡扶天下,都是假的。
蘇澤州大概是瘋了,整日在我面前絮絮叨叨,說我是他的小花妖。
我知道蘇澤州說的是冰棺里的少年,可我和他除了長相相似,別無相同。
我不是妖,我是鮫人。
丹藥吃了整整十日,傍晚,我突然感到頭痛欲裂,開始不住地嘔血。
即將失去意識之時,我恍然看見蘇澤州推門而入。
他手里拿著吸魄針,朝我一步一步走來。
我踉蹌著從地上爬起來,手扶在墻上,死命咬自己的舌頭,讓自己保持清醒。
蘇澤州蹙著眉,用仙術困住我,道:“你確實不是他,可你身上有他一半的神魄,我得替他要回來。”
他又在說胡話了,我和那花妖并無半分關系,哪來的一半神魄。
我被血嗆得劇烈咳嗽,失力滑倒在地,吸魄針離我咫尺之遙。
我咬著牙想,我不能死。
他有他的小花妖,我有我的謝臨。
在海島上,謝臨除了幫我鍛造體魄,還教了我一些防身術法。
我全都使了個遍。
沒用,在蘇澤州面前,這些都是雕蟲小技。
好像又回到了那日,全身筋脈俱斷,疼痛感卻有過之而無不及,我蜷縮著身子,快要睜不開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