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扈燕收回目光,裝作聽不出年輕人語氣中的譏諷之意,他匆匆把最后一滴酒水飲盡了,方說:“我要走了,去找封大俠。”
年輕人“嗯”了一聲,然后看著扈燕敞開領口,踉踉蹌蹌地往酒樓門口走。酒樓里多的是登徒浪子,看著扈燕生得好,喝了酒又是一副乖巧模樣,都肆無忌憚地打量他。扈燕懵里懵懂,豆腐要被吃光了還未發覺,年輕人“哼”了一聲,從背后取了劍,重重扔到桌上。
扈燕走了一會兒,年輕人也吃得差不多了,剛要起身就聽得門口一陣喧鬧,不消片刻,年輕人就見門口出現一道熟悉的身影,是扈燕又折了回來。
這次扈燕醉態不復,卻慌張得不行,他頭上玉冠搖搖欲墜,腳上鞋子也掉了一只,一張本就嫩白的小臉被嚇得慘白,進來之后有如無頭蒼蠅亂撞。
年輕人蹙眉問他:“你找什麼?”
扈燕急忙撲過去:“我內丹在哪?”
年輕人哪里見過什麼內丹外丹,搖了搖頭:“我不知道。”
“撒謊!一定是掉到你這里,被你藏起來了!”扈燕扒著年輕人的肩頭,鼻子聳了兩下,然后往后退開半步,聲音小得不行,“你是狐?”
年輕人無語了:“我是人。”
“可你身上有狐族之氣,”扈燕又湊上去聞了兩下,眉頭皺得越發深了。他四處望望,最后把眼光落在了跟年輕人一起坐過的桌上。
他的東西已經被跑堂的收走了,現在桌上還有一把劍,一壺酒,一碟花生殼子,還有……
一碟龍眼皮。
扈燕兩眼一黑,腿一軟,一屁股就跌坐在了地上。
“姥姥救命!”
06
這年輕人自然就是封不雀,他這些年名聲不好,東躺西藏的,一直都靠易容之術勉強生活在這里。
本來他是獨行慣了,偏偏遇上扈燕,非說自己吃了他什麼丹的,自酒樓出來之后就一直跟在他后面。
封不雀走到哪兒,扈燕就跟到哪兒。到了鬧市之上,封不雀想趁著人多甩掉他,足尖一點就躍上了樓頂,在樓頂上疾行。
扈燕沒有武功,但若幻成獸形,其實也是可以飛檐走壁的。
扈燕想歸想,卻不付諸行動。無規矩不成方圓,他既出了山,就不能隨意在鬧市之中幻出狐形,于是就赤著腳在底下追他。
封不雀在樓頂上暢通無阻,好不快活。扈燕卻把整條街鬧得雞飛狗跳,人仰馬翻,混著腳上的鈴鐺聲,讓人煩不勝煩。
封不雀一口氣跑了二里,停下來的時候身后終于聽不到鈴鐺脆響了,他這才松了口氣,轉身鉆進身后的林子里。
一炷香之后,他抓了只山雞出來,用小刀放血去了毛,樹枝架著用火烤。
再說扈燕,他本來就還不習慣人形,追著封不雀跑了一里地就跟丟了,又氣又委屈準備打道回府的時候,隱約聞到了燒雞香味。
扈燕一下子就忘了規矩,先是露出了一對尖尖耳,然后又跳出來毛茸茸的一條尾巴,他藏也藏不住,索性搖身一變,落地成狐。
封不雀遠遠的就聽見鈴鐺聲響,還來不及滅火就看見一條白白胖胖的狐貍朝自己奔了過來,白狐似乎腳上有傷,一瘸一拐的,見封不雀已經看到自己了,反倒不敢再動,只在五米開外眼巴巴地看著他。
封不雀掃了一眼白狐腳上的鈴鐺,也不說話,只扯了個雞腿,徑自吃了起來。
白狐趁他不注意,四肢并用,往前躍了一步。
封不雀聽見聲響馬上抬起頭,白狐已經定在原地……等封不雀再低頭,白狐卻又往前躍了過來……
如此反復幾次,白狐已經到了封不雀的懷里,一雙水汪汪的眼睛抬頭望著他,好一個楚楚可憐。
封不雀不為所動,該吃吃該喝喝,好似腿上沒有這個活物。白狐氣得咬牙,伸長爪子就去搶封不雀手里的雞腿,一次不成來第二次,二次不成它就跳到封不雀的肩頭上,蹴在他脖子邊,拿腦袋去蹭他的頸窩子。
好似撒嬌。
封不雀肩膀重死了,脖子還癢得不行,于是伸手一撈,抓住白狐兩只后腳,直接把它倒提起來。
“扈燕,你還要臉嗎?”封不雀低頭瞪著它。
白狐在他手里扭了扭,嘴里“嗚嗚”不斷,封不雀聽見這些哀鳴,冷聲一哼,反手就把白狐扔到了旁邊的草堆上。
白狐剛剛落地,就化出人形。
扈燕盤起腿,彎腰在自己腳上吹了吹,淚眼婆娑:“你不給我吃雞,我就不吃嘛,我也不是特別特別饞的,你壓著我的傷口做什麼?”
封不雀低著頭,這才看清扈燕沒有穿鞋子,腳底都是石子劃出來的細小的傷口,他自己吹一下,身體就跟著哆嗦一下。
封不雀眼神動了動,說:“你不是妖精嗎,普通石子怎麼傷你的?”
不提這個還好,一提這個扈燕來氣了,悶聲道:“沒有內丹,人形時候我就跟普通人沒有差別的。”
封不雀說:“既然是這麼重要的東西,那你為什麼不會妥善收好?”
扈燕嘴巴一撇:“其實已經收好了,誰知道會被你當龍眼吃了嗚嗚嗚嗚,龍眼是有核的你不知道嗎,我的內丹又不用吐核,你這都分不出來的嗚嗚嗚嗚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