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不雀恨鐵不成鋼,威脅道:“你就不怕我不還你了?你也說了,這東西能吊著凡人的命,我覺得很好。”
扈燕這時候才把目光從碗上移開,抬頭看他,封不雀滿眼都是戲謔之意,盯著扈燕的臉,在等著它一點一點變得慘白。
可惜如意算盤打了個空,扈燕搖了搖頭,非常肯定地說:“你不會的。”
“哦?”封不雀挑起一邊眉毛。
扈燕又說:“我聽掌柜的說了,你叫風揚,是個大俠,封大俠也是個大俠,你和他一樣,都不會做這些壞事的。”
封不雀覺得沒意思,打了個呵欠,起身道:“我可和封不雀不一樣,我從不偷雞摸狗,從不調戲良家婦女,在江湖也無人喊打。吃完了沒?吃完了就回房。”
扈燕這時反倒著急,白著臉說:“我說過不要再編排封大俠的!”
封不雀步子一頓,回頭笑了笑:“我若還要說你能拿我怎麼辦?封不雀如今就是過街老鼠,也只有你,拿他當個寶貝似的。”
扈燕聞言撲過去,先伸手在封不雀肩上用力推了一把,又抬腳過去踢他。封不雀晃了晃,直接出手把扈燕兩只狐爪鎖在一起,通通舉到他頭頂之上,只稍稍用力一提,扈燕腕子上就冒出兩道紅印。
扈燕疼得眼淚都要出來了,一個勁討饒,卻在“禁止說封不雀壞話”這件事上決不松口,只說:“對不起!我錯了!風揚你松開我!看在這碗雞湯的份上我不與你計較了!”
“現在是誰要與誰計較?”封不雀冷笑一聲,卻松了力道。
扈燕紅著眼,朝腕子上直吹氣:“你今日差點走火入魔,得虧我從荒郊野嶺背你回來救你一命,玉冠也掉了,腳都磨破了,還跌了一跤,我活了八百年都沒跌過跤,我現在全身都疼,你不千恩萬謝也罷了,反倒恩將仇報!”
言語間已經全然忘了自己才是罪魁禍首。
封不雀好笑,問他:“那你倒是說說,我應該怎麼報恩?”
扈燕想了想,說:“那玉冠是我用青澤山鎮山寶玉做的,你們凡間買不到,你明日尋個和田玉來就行。鞋子也是為了找你掉的,天一亮你就要買過來,還有這身衣服,上面都是你的血,也是不能再穿了。”
封不雀說:“行。”
扈燕越發嘚瑟:“我這腰背疼了一天,百年前就聽說你們凡間有個什麼在皮肉之上推推敲敲的手藝,能疏解疲勞。”
“推拿而已,我也精通的,”封不雀說,“回房便給你做。”
扈燕又說:“還有我這腳,磨破皮了,卻被泥灰糊得血都不流了,我現在沒有內丹,想來也是要上藥的。”
封不雀這下倒是沒有立即答應,他隨著扈燕的目光低頭往下望去,見他腳上確實有不少灰泥都被血凝成了塊,眉頭微微皺了起來。
扈燕見他不說話了,以為他要反悔,就說:“常言道,滴水之恩要當涌泉相報,我們當狐妖的都知道這個道理,你們做人的不知?”
封不雀這才回過神,忙說:“不,仙人教訓得是,我風揚真是自慚形穢。”
他就地打坐,準備運氣:“我這就把內丹還給仙人。”
扈燕一愣,連忙沖上去按住他的手。
“使不得!跟風大俠說個笑而已!”
扈燕說:“常言還道過,一人做事一人當,所以以上所有,我明日自己解決。”
08
次日將到辰時,風月客棧一樓不知為了何事鬧得沸反盈天。扈燕被吵醒過來,煩得狐牙一齜,又忍不住用爪子揉了兩下脖子。昨日封不雀不許他上床,任他好求歹求也是冰冷的一句:“你睡地上。
”
扈燕雙手合十,試圖說服他:“我不擾你。我睡相很好的,以前每次睡著了,姥姥都要過來探我鼻息,她怕我死了。”
封不雀搖了搖頭:“擠。”
扈燕又說:“我不是很占地方的,就睡一小塊,就這一小塊,好不好?”
他當真爬到床上比劃了一下,確實是一個很小很小的圈。
封不雀睨著他,問:“夠嗎?”
“夠的夠的!”扈燕抱著枕頭,忙不迭地沖他點頭,“我幻成狐形便是!”
說著就真的一“騰”,變成了白白胖胖的一團毛,還討好的過去蹭了一下封不雀的大腿以示感謝。封不雀心若止水反倒獰笑一聲,左手抓著扈燕的枕頭,右手提著他的頸皮,直接將他扔在了墻角。
“你們做狐的,平日睡的都是山洞石床,哪來這麼一身貓肉?”封不雀說,“你莫不是剛做了兩天人,就忘了當狐的本分吧?”
封不雀說這話的表情,扈燕到現在還記得,一時又是氣得不行,三兩下就跳上桌,又從桌上躍到床上,鉆進被窩里。
封不雀卯時就出去了,大概是去練劍,到現在還沒回來。扈燕睡了一整晚的地板,這時候一個人在又大又軟的床上滾來滾去,舒服得拿爪子直撓被子。
在棉絮都被他撓出來之前,封不雀推門進來了。
像是知道扈燕會在床上一般,都沒看一眼墻角就直接過來掀開被子,將他提了出來。扈燕煩他把自己這樣提來提去,干脆幻出人形,在床上盤腿而坐,瞪著封不雀。
“你又做什麼啊?這床你都不要睡了,我就不能睡一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