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不雀往狼脖子上補了一刀,倒提著放血的時候問扈燕:“你不是說這是造孽嗎,又巴巴的過來看什麼?”
扈燕眼睛一瞪:“濫殺無辜是造孽,殺了這種孽畜卻是為民除害!”
封不雀看著他,意味不明地笑了一聲。
扈燕卻是豁然開朗:“你剝的那張狐皮,難道也是來搶內丹的?”
答案已經很明顯了,封不雀不再回答他。扈燕卻是氣得不行,回到火邊坐下,方說:“這群壞東西!還在青澤山的時候就天天欺負我,出了山居然還想搶我的內丹,真是目無狐法豈有此理!”
他說得悲憤,封不雀卻轉過頭,對他說:“你不是深得狐王狐后喜愛嗎?穿的衣服都是三界就那麼一件的,怎麼會叫這些普通妖精欺負了?”
扈燕一頓,臉上瞬間騰起兩團可疑的紅色:“那……那狐王總有顧不過我的時候嘛,他派的人也不是時時刻刻都能保護我的……”
說完便有些心虛地揪著耳邊那束頭發,一直在指尖上轉著圈,封不雀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低頭繼續剝皮。
見他也沒有再深究的意思,扈燕松了一口氣,忙不迭的給自己圓場子:“風大俠,魚烤好了,特別特別香。”
封不雀洗了手,坐在扈燕旁邊看他吃魚,魚才剛剛取下來,扈燕就已經忘了剛才的尷尬,吃得滿腮幫子的肉,含糊著問封不雀:“風大俠,我們今天還能趕回清平鎮嗎?”
封不雀沒有什麼胃口,用手撐住額頭,專心盯著扈燕:“出都出來了,為什麼還要回去?”
在扈燕心里,他們只是出來逃命的,就算今天不回,明天也是要回的。
所以本就是隨口一問,卻沒想會聽到封不雀這種回答,扈燕馬上就慌了:“當然要回去啊!封大俠還在清平鎮呢,我還沒有找到他報恩!”
似乎是發覺自己聲音太大了,扈燕又放輕聲音,小聲道:“找不到封大俠,我哪兒也不去。”
扈燕的外衫還掛在樹杈上,現在只穿著一件褻衣,領口微微敞著,從封不雀那個角度看上去,剛好可以看到那道猙獰的,三百年還未消的疤。
封不雀眸光黯了黯,突然問他:“你怎麼知道封不雀就一定愿意見你?”
扈燕總是能從封不雀嘴里聽到些從未想過的問題,他后背僵了一下,便轉頭看著封不雀,火光映在封不雀的眼里,似乎也沒有什麼溫度。
扈燕唇動了動,先說:“封大俠怎麼可能不愿意見我呢?我們約好了的呀。”
又說:“我雖然來得遲了許久,但確實是來了。封大俠若是見了我,也會很開心吧?”
最后一句好像是問封不雀的,封不雀看著他有些慘白的臉,心有異樣,卻還是搖了搖頭。
“我不知道,”他說,“封不雀不是一個好人,也許他脾氣真的很壞,現在并不愿見你。”
扈燕見他說得認真,陡然安靜下來,只低頭環著雙膝,眼睛卻不知道在看哪里。
封不雀也不再說話了,只靜靜地看著他。
扈燕的頭發很長很長,坐著就全攤在地上,他又靠火很近,發尾已經落在了火邊,所幸現在還是微濕的,若是干了說不定會直接燒起來。
扈燕卻毫無知覺,或許是知道了,也不愿意拿開。
封不雀嘆了口氣,起身去拿他的頭發,卻在彎腰的剎那看見他膝蓋那處,淺色的布上有團水漬,那團水漬比周邊顏色都要深些,像是剛剛弄上去的。
封不雀愣了愣,想去碰扈燕的臉,卻被一只手把他的手用力拍開。
再去碰,又被拍開。
都是帶著些火氣的。
封不雀便也火了,直接一手捏住扈燕的下巴,將他的臉用力轉了過來,另一手拂開他頰邊的頭發,果然碰得一背的濕涼。
扈燕眼中帶著水光,咬著唇抬頭瞪他,卻不說話。
封不雀只看了看,便又很快地松開了手。
他起身把火滅了,然后把半干的衣服扔到扈燕身上:“穿上。”
說完便轉身朝拴馬的地方走過去。
等他把馬牽了過來,翻身而上,扈燕還是沒有動。
封不雀便蹙著眉頭:“愣著干什麼?今晚想在外面睡不成?”
扈燕這才抬頭看著他,此時的封不雀正坐在馬上,語氣還是平時的語氣,卻是在居高臨下的跟他說話,就比平時多了七八九十分的壓迫感。
扈燕忍不住眨了一下眼睛,卻聽封不雀又說:“若是加快速度趕一趕,亥時應該還是能趕到的。”
“清平鎮。”封不雀好似笑了笑,朝他伸出手。
11
一路上,封不雀果然快馬加鞭。
扈燕的衣服在下午本來已經被體溫捂干了,等入了夜,在進城的路上卻又被露水打濕,夜風一吹,凍得他忍不住碎碎念。
封不雀也未降速,一手扯著韁繩,一手解了披風扔在扈燕身上。扈燕早將下午那點不快忘到了九霄之外,這時被團溫暖罩住,嘴上說著“風大俠客氣了,我怎麼好意思穿呢”手上卻是連忙接了,將帶子認真系在自己脖子上。
封不雀瞧著冷冷一笑,朝馬屁股上用力抽了一鞭,馬兒便跟瘋了似的突然加速,嚇得扈燕臉色一白,慌亂之間抱住封不雀的腰,連聲說著“我錯了我錯了”又說“風大俠你放過我罷”然后扭了扭屁股,心有不甘的朝封不雀貼緊過去,把披風兩邊扯起,堪堪包住了他跟封不雀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