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管你咧!
我充耳不聞,笑容逐漸變態,甚至興奮地摩挲劍刃。
「停下!快停下!」皇帝已經坐不住了。
喲,剛才不是挺能裝嗎。
「云衍之喝了一杯酒,你應該知道吧!」他幾乎是將這句話喊出來的。
我停下了腳步。
皇帝笑了笑,「你猜,除了那種藥,那杯酒里還加了什麼?你以為朕當真會放任一只有思想的老虎為所欲為嗎?」
「怎麼,你放了毒藥?」我握緊了劍,心卻跳得厲害。
「是啊,毒藥。若是無解藥,半月開始毒發,一月便可身亡。」皇帝的笑容意味深長,「你會親眼看著他的身體日益頹廢,看昔日戰功赫赫無所不能的大將軍淪為廢人,整日在病榻茍延殘喘生不如死,到最后……」
「你猜,是他先求著你了結他,還是他先忍不住了結自己呢?」
他的話語猶鬼魅般在我耳邊縈繞,我如五雷轟頂,一時驚在原地,動彈不得。
云衍之……中毒了。
他會死。
這個念頭在我的腦海轟然炸開,止不住愈發膨脹壯大,最后占據了我的整具身體。
冷靜。
現在一定要冷靜。
既然他把這件事和我說了,就一定有他的目的,皇帝會提出他的條件。
他的條件會是什麼?放了他嗎?還是……退兵?
我深吸一口氣,壓住了顫抖的手。
不行,劍不能抖。
一抖,就握不穩了。
握不穩,就殺不了人了。
「所以呢?」我面無表情,抬手擦過劍身,虎口傳來的疼痛讓神志清醒過來,「你想表達什麼呢?」
皇帝定定地看著我,「你不明白?」
「我不明白。」我語氣冷靜,抬手將劍橫在他的脖子上。
「不明白也沒關系,看來你對他的感情也沒有那麼深嘛,不知道云大將軍知道了會是怎樣的表情,真期待啊。
不過沒關系,反正……」他笑意更深,「足矣。」
他的臉上浮現出一種前所未有的輕松,我直覺不妙。
「林驚秋!」
一道呼聲從我身后傳來,我下意識回頭,只覺得剎那眼前一片紅。
熟悉的玄色長袍,他的發髻散開,后背刺出兩把劍刃。
云衍之……云衍之!
我瞳孔不受控制驟縮,只覺得天地都暗了下來,他那麼安靜地倒在地上,身前是碎裂的劍,和另一把掉落在地的箭。
云衍之,他替我擋下了三劍。
他為我掃平了四面八方的威脅。
他自己卻倒在了地上。
四方傳來打斗的聲音,是他的人趕到,護我周全。
皇帝也聽見了。
他自知無力回天,卻笑得癲狂,「哈哈哈哈哈,抓個大將軍墊背,朕也不算孤單!」
我高高舉起了劍。
他緊盯著劍刃,表情很快漏洞百出,自得的模樣仿佛刻在臉上又一寸寸龜裂的面具,露出驚慌的模樣。
「朕是天子!你不能殺朕!
「朕的手上有云衍之的解藥……
「朕可許你高官俸祿……」
咚———
濕熱的液體濺在我的鎧甲和臉上。
皇帝再也說不出話了。
群龍無首,外圍的軍隊也很快被控制,瑨軍占領了京城,瑨國的旗幟在城墻上迎風飄揚。
我慢慢回過頭。
云衍之沒有爬起來,鮮血染紅了地毯。
塵埃落定,可我的將軍沒有站在我的身邊。
「云衍之!」我上前一步,只覺得雙腿一軟,坐在了地上,又將他抱在懷里。前所未有的悲哀占據了我的腦海,我想說些什麼,張嘴卻只有三個字來來回回反反復復,「云衍之……」
他雙目緊閉,唇角不斷溢出血來,在我一聲聲呼喚下突然咳上幾聲。
「秋……」他的聲音很虛弱,手指顫顫,卻抬不起來,「我第一次……見你哭啊……」
我……哭了嗎?
他的嘴唇動了動,卻沒有發出聲音,我俯身湊近將耳朵貼到他唇邊,他卻緩緩搖了搖頭。
我對上云衍之的視線,他分明有未說完的話。
「你不會死的!云衍之,你不許死!」我壓住他的傷口,可那血依舊在從我的指縫間往外冒。
我壓不住,怎麼辦,怎麼辦啊云衍之。
他突然笑了起來,笑得很輕松,笑容燦爛,又似回光返照。
然后,他像是一下用盡全部的力氣,微微抬起頭來,唇瓣堪堪擦過我的唇,又很快重重落了下去。
我看著他躺在我的懷中,那樣安靜,唇角還有未散去的溫度,和他鮮紅的血。
我恍然想起,好像從未和他說過,我愛你。
理想實現了,云衍之,你答應過我的,要等我回家。
要和我去看落日滄海,看草原上的明媚風光。
去追西邊落日,一同策馬到荒無人煙的地方。
你答應過我的。
不許食言。
番外 1
在臨死前強吻了宿敵一口,卻被她給救回來了。
林驚秋這傻子趴在我床前,哭得和喪夫一樣。
我很想讓她別哭了,吵得我耳朵疼,但我動不了。
就這麼過了一下午,林驚秋號了一下午。
我終于能動了,第一件事就是堵上她的嘴。
好,終于不哭了。
她將眼睛睜得很大,半天沒反應過來,突然腦子像是被接上了一般,哭喊著神醫快來。
神醫罵罵咧咧走了進來,「你們夫妻怎麼回事啊,再來幾次都快把我熬干了……喲你醒了云大俠,你夫人可擔心你啦!」
以前沒想到,她怎麼這麼能哭。
我是云衍之,十六歲那年我遇到了曾認定一生的宿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