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趁他松懈,一邊掀開簾子準備跳車,一邊吼道:「我不去,那可是疫村,你想死別拉著本王!」
腳還沒落地,幾個小廝「咻」一下就把我捆成粽子丟回了馬車里。
趙景之半靠著閉目養神:「王爺還是省省力氣,免得徒增煩憂。」
煩憂,我現在看到他這張臉就覺得煩憂。
馬車不知又顛簸了多久,我就這樣被五花大綁地綁到了村口。
疫村其實原名清水村,因村內一汪山泉溫潤清甜得名。雖地處邊關小城,但也算是自給自足,衣食無憂。
直到沈蔚逐漸盤踞這西北之地,為了籌集軍糧養他那些私兵,開始搜刮民脂民膏。百姓們叫苦連天,可終歸是天高皇帝遠,朝廷的人也都不愿來這苦寒之地,漸漸就讓沈蔚成了氣候。
幾個月前,他同我商議,想要今年起兵攻入皇城,可又缺點軍糧。
于是想了個缺德法子,不知從哪里搞來幾株毒物,丟在了山泉里。泉水汩汩而流,村里人洗衣做飯都靠這汪泉水,漸漸就有人染了病,這病一傳十十傳百,蔓延了一整個村。
沈蔚借機向朝廷請旨撥了十萬兩賑災款下來,這款自然是到不了村里。我在朝中替他打點了一二,偷梁換柱運送到了他的西北大營。
而清水村也被他嚴加看守,只準進不準出,里頭一片哀嚎遍野。
趙景之一行人戴上面罩,生拉硬拽地拖著我一道進了村。
沈蔚沒想過真的會有人來調查,于是也沒處理掉那些毒草。
按趙景之的敏銳程度,估計不出三日,那些事兒都會被他摸個一清二楚。
進村后我就被關在一個柴房里,除了每日和過來送飯的小廝攀談兩句,其余時間都躺著睡覺。
趙景之忙得不見人影,也不知是死是活。
到了第三日,陳寅急匆匆翻進了柴房,跟我說趙景之已經從疫村查到了西北大營,搜集到大量證據,飛鴿送去了京城,讓我趕緊想想辦法。
我能有什麼辦法,我若還在朝中,倒還能周旋周旋。如今人都被綁來了這里,是生是死都還仰仗著趙景之,屬實自身難保。
陳寅急道:「軍營里出了奸細,跟姓趙的里應外合,昨夜已經連夜搜出了賑災款,還把咱們豢養私兵的事情一起傳去了京城。」
我幾日沒見著太陽了,腦袋實在酸脹,無精打采道:「哦,奸細是誰啊?」
陳寅怒道:「江徹!這廝放火燒了軍營,打傷了一隊精兵,帶著證據往京城去了。」
聽到這名字,我腦袋更疼了。
江冶老來得子,對這個兒子一向愛護,從小錦衣玉食地養著,沒承想送來西北大營一年還長本事了。
我嗤笑:「陳副將連一個細皮嫩肉的小公子都攔不住?」
陳寅氣得拍桌子:「什麼小公子!他裝得文文弱弱,武功不在我之下,大家這才被騙了!」
一群莽夫,被騙也不足為奇。
我翻個身,尋個舒服的姿勢繼續躺著,慢悠悠道:「急什麼,朝中那些人多的是貪生怕死之輩,一定會勸陛下以和為貴,沒人愿意領這斬殺逆賊的苦差事。你們這幾日安分些,等過了風頭也就沒事兒了。當務之急,是要怎麼處理趙景之。」
陳寅沒什麼腦子,我說什麼他信什麼,聞言就點點頭:「王爺說得有理,我這就去殺了他!」
我擺擺手:「不急,你先把他給我綁過來,我來跟他聊。」
幾日沒見太陽,我實在困頓,打發走了陳寅,就昏昏沉沉睡了過去。
07
再醒來時,就看到趙景之被捆成了粽子,目光沉沉地看著我。
我嘲笑:「喲!趙大人,真是風水輪流轉啊。」
想是連日辛苦,他消瘦了許多,吹過一陣風,就咳個不停。
半晌才緩過氣來,沙啞道:「王爺要跟下官聊什麼?」
我伸手摸他的臉,一寸一寸從眉骨到鼻尖再到略顯蒼白的唇,笑道:「本王與趙大人之間,能聊的不就那點事兒嗎?」
許是錯覺,趙景之的耳朵竟然微微紅了起來。
我指尖往下,伸手掐住他的喉嚨:「本王對你一見傾心,你怎麼就這麼不識好歹,非要跟本王作對?」
他咳得喘不上氣,斷斷續續道:「下官……食君之祿,忠君之事,所作所為,皆是……皆是分內之事……」
我手指用力:「好一個分內之事。」
眼看趙景之漸漸沒力氣掙扎了,我手一松,他便倒在了地上。
陳寅從門外進來,大驚失色:「王爺……您把他掐死了?」
我拍拍手:「本王豈會如此粗魯,他想必是病了,方才說話就懨懨的,這會兒估計實在撐不住,昏過去了,找個大夫給他看看吧。」
08
大夫把完脈,瞬間臉色大變。
「這……這位大人是染上了瘟病……」
陳寅一把拉著我后退兩步,朝幾個小兵喊道:「快把他丟出去燒了。」
我推開他:「你瘋了?他是陛下的欽差,江冶的愛徒,他若是死在這里,麻煩就大了。」
陳寅面露難色,還沒說話,大夫又顫巍巍道:「三位大人方才可是共處一室?老夫瞧著,二位大人恐怕也……」
真是屋漏偏逢連夜雨。
大夫一把脈,我跟陳寅也沒能幸免。
這下好了,我們三個誰都不用出這個屋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