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縮縮脖子,覺得她口中這人有點耳熟。
但「為情所困」和「自盡」這些詞,無論如何也和他八竿子打不倒一起。
我娘又叮囑:「我已邀他來家中小住,洵兒你最會玩樂,又和他同.....同是斷袖,要好好開導開導人家。正好你自己也分分心。」1
我忍不住問:「你帶他回家,就不怕我們看對眼嗎?」
她哈哈大笑:「人家癡情得尋死覓活,怎麼會看上你?」
第二日,熟悉的家伙果然帶著包裹上了門。
那雙漂亮的眼睛轉向我,眨了眨,帶著一點幾不可見的笑意。
然后他伸手對我娘指認:「伯母,對我始亂終棄的正是他。」
我娘捂著胸口,差點厥過去。
過了一會兒,她緩過來一口氣。沒好氣地讓我倆自己去房里把話說明白,并再三告誡我:
「不許欺負人家!」
誰欺負誰啊?
18
晏華仙尊在我房里,饒有興趣地欣賞我養的蟈蛔、畫眉,以及我練了一半的狗爬字。
我則一直盯著以為再也見不到的人,心情復雜。
「你當真傷情準備投湖?」我問。他一言不發,目光安安靜靜地投到我身上。
看得我都有點內疚了,他忽然嘴角一彎:「騙她的。」
這家伙是怎麼做到一見面就讓人來氣的?
我哼了一聲:「話都說到那份上了,你怎麼還好意思來找我?」
「本來是挺難過的。可是葉小公子哭得那樣傷心,又給我哭出了一點信心。」
他嘆了口氣:「那天我走得極慢,等著嘴硬的葉小公子來追我,可惜沒有等到,一連好些天都沒等到。就像當初你招呼也不打,突然消失在我夢里一樣....**」
我不由開口辯解:「那是因為我被禁足了。
」
他眼里浮現出笑意:「哦~所以葉小公子是想去找我的,對嗎?」
我張了張嘴,難得沒有立刻反駁。
下一刻,他伸手把我拉進懷里,摸了摸頭:「沒關系,我這不是來找你了嗎?」
19
晚飯時分,晏華仙尊與我的家人來了一次正式會面。
他端坐在椅子上,風姿卓然、仙氣逼人。
我那在朝為官的的老爹和哥哥加起來都鎮不住場子。
連我家布菜的小廝,都看著很想給他磕頭。
我爹虛心請教:「這臭小子是怎麼把你騙到手的?」
晏華仙尊看我一眼:「他穿女裝,還把我捆......」
我跳起來去捂他的嘴:「夠了!我對你負責還不行嗎?」
我爹娘不約而同地手撫胸口,似乎想一起厥過去。
自小時候生了一場大病,死里逃生之后。我爹娘就對我格外縱容。
只要健康平安,廢物就廢物一點,反正天塌下來有我那個優秀的哥哥頂著。
可如今這個情況,已經大大超過了他們的接受范疇。
但晏華公子又是我娘親自請回來的恩公,他倆出于禮貌不好說什麼,看上去怪難受的。
最后還是我優秀的大哥開了口:「洵兒前段時間跟行尸走肉似的你們又不是沒看見。都縱著他那麼多次了,多一次又何妨?老葉家的香火傳承,不是還有我嗎?」
我的親哥,我唯一的哥!
事情就這麼定下來了。
我提出要和晏華去江南二人生活。
我娘痛哭了兩天,最終還是答應了。
其實,我想去江南的原因并非只為了自由。
宣城誰人不知我葉洵小公子?
我怕那些風言風語,讓為官的老爹和哥哥為難。
家人的包容和體諒是相互的。
就像我從前游手好閑、成日玩樂,但從不違法亂紀,給家里招惹麻煩。
我愛他們,一如他們愛我。
20、
臨行前,陳少聰等兄弟為我們擺酒踐行。
他有些遺憾:「早知道......」
晏華一道眼風掃過去,冷冷問:「早知道什麼?」
陳少聰抖了抖,不敢說話。
我鼓勵他:「沒事兒,你說。」
他一臉期待:「早知道葉兄真的穿過女裝,當初在綺香樓就應該穿給我們看看。葉兄真小氣,一點不把我們當自己人!」
要不你還是閉嘴吧。
21、
家里給了許多銀票,加上司命給的,兩輩子也花不完。
我豪情萬丈,帶著晏華一路游玩到江南。
看了桃杏如云,賞了粉墻黛瓦,品了蘇州三白。
他的夢里空蕩蕩的,我想帶他體驗世間萬物,千滋百味。
晏華挺配合。
被我帶著看斗蚰蚰的時候,他雖然猶豫,但到底隨我蹲下了。
結果圍了一圈人圍觀我們。
被我塞臭豆腐的時候,他雖抱怨「不懂凡人為什麼要吃屎」,但依然乖乖張嘴吞了。
唯有被我帶去聽天下第一歌姬唱歌的時候,他摟著我興趣缺缺:「我知道你對綺香樓的大床有遺違憾,不必走這個流程,讓她趕緊出去吧。」
美人哭著奪門而出。
由于晏華從中作梗,本公子最終也沒能當成一個風流的、全面發展的紈給。
22
禮尚往來,晏華也答應帶我見見世面。
——他抓了個狐貍精。
我也不懂他一個凡人,是怎麼有本事徒手抓了個狐貍精的。
狐貍精罩著面紗,楚楚可憐趴跪在床上,露出蓬松的九條大尾巴。
他回頭看我一眼,眉目含情,楚楚動人。
和這朵柔弱無依的菟絲花相比,我從前裝的狐貍精簡直像個僵直的小白楊。
怪不得從前我一編排那些夢,晏華就發笑。
可是如今已經入夜,男狐貍精這麼大一坨趴在我們床上。
我去哪里睡?
我回憶起從前夢里的情景,想到晏華或許是個重口味,眼下應該是在暗示我。
于是我糾結再三,終于鼓起勇氣,小心翼翼問:「一起?」
晏華沉下臉來,拎著狐貍精就打開門丟出去。
他將我壓在墻上,咬牙切齒:「敢再說一次試試看?」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