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那以后，兩人的關系也就更加惡劣。

見他態度平和，賀長安沉默片刻，還是開口解釋：“珩之已有孕在身，我不想他繼續流落煙柳之地。”

心口驟然收緊。

忍著刺痛，孟星河哽聲又問：“……那孩子，是你的？”

賀長安看了他一眼，卻是ḺẔ問：“王爺想聽什麼答案？”

這話讓孟星河的心頓時涼了一大截，他沉聲道：“實話。”

“不是。”

心情一時大起大落，孟星河忍不住繼續問：“既然不是，你為何要這般幫他？”

沉默許久。

賀長安緩聲答：“蘇家落罪前于我有恩，我常去棲音樓也是為了護住珩之，可他人在棲音樓我總有護不住的時候，他還是被……”

他頓了下，孟星河也明白過來。

“所以我才想救他出來，不愿他繼續流連于那花柳之地。”

賀長安解釋完，看向孟星河，似乎明白他疑慮所在，語氣真摯：“王爺，臣與珩之之間確實清清白白。”

他的保證擲地有聲。

孟星河心頭酸意盡退，答應下來。

第二日。

孟星河便進宮去尋了父皇，很快便拿到了特赦令。

離開前，皇帝叫人拿來一壺美酒。

“星河，此乃匈奴上貢的鹿頭酒，實乃佳品，你且拿一壺回去嘗嘗！”

孟星河目光落在那精致酒壺上，略有復雜之色：“匈奴不是從不肯上貢我朝嗎？”

皇帝揚眉大笑：“自從上次戰敗過后，匈奴月月上貢美酒佳人，對我朝乖順至極！”

見父皇自滿神態，孟星河的臉色卻并不好看。

遲疑許久，他還是忍不住勸道：“匈奴狡詐，如今對我國上貢，看似求和，或許暗中則已經蓄勢待發，只等卷土重來，父皇莫要輕信于他們，該時刻保持警惕。

”

如果能讓父皇及時清醒過來，可能亡國悲劇還能有挽回之地。

然而這話，換來的卻是皇帝的勃然大怒。

“放肆！匈奴如今已被我朝打服，哪還有膽子重來？”

皇帝揮手打掉了那壺鹿頭酒，怒聲訓斥：“你這般說辭，說到底就是想給賀長安重新尋回軍權！星河，你嫁給那賀長安才多久，現如今就開始吃里扒外了不成？”

“兒臣不敢！”

孟星河當即跪下請罪，心中卻莫名一片悲涼。

待出了宮。

孟星河拿著特赦令先去棲音樓將蘇珩之贖身。

回到王府，孟星河才命人安置好蘇珩之，賀長安便回來了。

王爺為駙馬求職反被陛下怒訓之事如今已傳遍了盛京，亦傳進了他耳中。

賀長安擰起眉頭，冷淡警告：“匈奴之事，王爺日后莫要再向陛下多提了，不過是多余之舉。”

他好心勸誡，父皇不聽，現下就連賀長安也嫌他多事。

孟星河心頭涌出無盡的委屈與酸楚。

見他不言，賀長安也不想多說，轉身踏出屋子。

賀長安這一去，便是直到亥時也未曾歸屋。

孟星河心有不安，便披上外衣起身去尋他。

夜深漆黑一片。

獨蘇珩之的院子還亮著燭光，院門半開，蘇珩之手提一盞燈籠正送賀長安出門。

孟星河踏步過去，正要喊人。

卻見蘇珩之忽地松開了燈籠。

搖曳燭火落地。

孟星河就見他踮起腳尖，攀著賀長安肩膀親上了他的臉頰。

第 7 章

——“臣與珩之之間清清白白。”

賀長安言之鑿鑿的保證還言猶在耳，此刻這一幕卻如閃電將那話徹底擊碎。

孟星河僵在原地，渾身血液都凝結了。

這時，蘇珩之發現了他，當即臉色一白，惶恐跪下認錯。

“王爺息怒！”

賀長安猝然回頭，對上孟星河視線，莫名有些慌亂。

蘇珩之還在哭訴：“王爺！剛剛是在下一時情難自禁，王爺莫要遷怒將軍！王爺若是不悅，在下愿以死求王爺原諒！”

孟星河還未說什麼，蘇珩之卻已經兀自說到了要尋死地步。

孟星河攥緊手：“我還未曾說過一句話，你倒是先將話說了，好似我不怪罪都該不是了。”

蘇珩之頓時臉色慘白。

賀長安眼神復雜看了一眼蘇珩之，最終還是上前，將他護在了身后。

朝孟星河垂眸拱手：“王爺若要責罰，臣愿一力承擔。”

孟星河心口似被一只大手狠狠攥住，他定定看著賀長安許久，卻是啞聲道：“我要你給我一個解釋。”

賀長安怔了怔，對上孟星河不知何時紅了眼圈，他終究嘆了口氣：“王爺金尊玉貴，本該與心儀之人成親，是臣高攀了王爺。”

“若非陛下賜婚，臣與王爺或許這輩子都沒有交集，這段婚事，確實不合適……”

他平靜吐出的每個字都讓孟星河的心絞痛不已。

賀長安，你到底是真覺得我們不合適，還是因為你心有所屬……

“好了！不必再說了！”

不愿再聽賀長安多說一個字。

他幾乎是落荒而逃般離去。

夜深。

賀長安還是回來睡了。

只是他沒有上床來睡，而是又一次打地鋪睡下。

屋內寂靜無聲。

孟星河側身，借著月光看向不遠處的賀長安。

不知過了多久，他低啞的聲音清晰在屋內響起。

“賀長安，我是真的想同你好好過日子，也是真的想助你再次馳騁沙場。

”

“你能不能信我一次，一次就好……”

話到最后，幾乎帶著哀切，然而地上呼吸勻稱，往常一點動靜都無比警覺的賀長安沒有任何回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