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爺或有所不知,陛下今日才下令讓下官嚴守糧倉,絕不得開倉。”
寒意自腳底蔓延。
孟星河僵在原地,如墜冰窟。
父皇防范至此,果真是非要致賀長安于死地不可嗎!
難道自己此生重活一次,也依舊無法改變前世的結局嗎?
可就在這時。
卻聽守倉糧官聲音驟起:“來人!開糧倉!”
糧倉大門在孟星河面前轟然大開,如山高的黍米透出金黃色澤。
孟星河怔然看向糧官。
糧官卻朝他一禮,平凡面容露出一抹讓孟星河永遠無法忘懷的笑。
“下官雖是小小糧官,卻也知王爺此舉是為救國!賀將軍在前線殺敵護國,下官豈能貪生怕死?”
孟星河聲音沙啞:“私開糧倉是大罪……”
糧官聲音平靜而凜然:“若是能救姜國于危難,下官掉了這顆腦袋又何妨?”
第 10 章
孟星河鼻尖酸澀異常。
孟氏昏庸,卻仍有良臣。
忽地,他鄭重朝糧官深深一禮:“星河,多謝大人!”
這是他作為孟氏的王爺,唯一能做的事了。
一支支隊伍開始搬運糧倉存糧。
孟星河目送守倉糧官護送著糧草馬隊,浩蕩前往前線,直到看不見人影,他才毅然調轉馬頭,前往京城!
……
幽州城外。
賀長安駐軍扎營,注意到軍中低迷的士氣,眉頭緊鎖。
這段時日,所有將士只能靠山中樹皮勉強充饑。
再無法攻破幽州,他們便會活活餓死在這前線之上!
“將軍!攻城吧!趁著我們還有最后一絲力氣!我們愿以死相搏!”
“將軍!下令吧!我們愿拼死一搏!也不愿就這樣籍籍無名餓死在幽州城外!”
軍帳外,眾將士紛紛大呼。
賀長安拳頭緊握,思慮許久最終下定了決心。
正要下令。
卻見軍中糧官蒼白著臉色欣喜跑來:“將軍!開糧了!押運官送來了糧草供給!將士們不必再去啃樹皮了!”
賀長安沖出營帳,只見遠處浩浩蕩蕩的糧草隊伍正往軍中而來。
竟是真的送來了糧草!
大喜之后,賀長安眸色泛起一抹疑慮,他明明昨日才收到皇帝再次駁回開倉的口信,怎的今日糧草就到了?!
心里涌現出莫名的不安,可如今戰事正緊,他顧不上多想,直接下令。
“命伙夫準備飯食,三日后,再次攻城!”
滿營將士歡呼聲中,他摸著心口孟星河送的護心甲,竟有些牽掛。
與此同時。
遠在千里之外的皇宮。
孟星河渾身傷痕被押上金鑾殿。
高臺之上是盛怒的皇帝,臺下是投來輕蔑視線的文人眾臣。
站在最前方的相國冷冷呵斥:“瑞王,你假傳圣旨,私開糧倉,可知犯了叛國大罪?!”
叛國?
孟星河看著眼前這金碧輝煌的太極殿,突然笑出了聲。
殿中所有人都呆住了。
孟星河幾乎笑出了眼淚,不等眾臣回神,他又止了笑,毫不畏懼看向朝堂眾人:“要說有罪,你們這群貪生怕死只敢畏縮躲在京城的人才是有罪!”
“你們常將國家興亡匹夫有責掛于嘴上,寫于詩文,可若真到了國家危亡之際,你們又有誰能站出來以身護國?!”
朝堂眾人安靜無聲。
孟星河冷笑:“你們不過是群道貌岸然的偽君子,真小人!”
頓了下,孟星河目光冷冽望向最前方的龍椅——
“當然!要說有罪!我姜國最大的罪人,當屬父皇才是!”
“放肆!!”相國立即厲聲斥責。
孟星河卻絲毫未曾收斂,上輩子就想罵出口的話,此刻統統宣泄而出。
“父皇!您昏庸無道!是非不分,賞罰不明!”
“任由貪腐當道,罔顧百姓苦難,有您這般國君當政,姜國怎能不亡?!”
金鑾殿中,余音繞梁。
龍椅之上的皇帝拍案而起,怒不可遏。
“星河假傳圣旨欺君罔上,大逆不道!”
“于午時三刻,絞刑賜死!”
“是!”
午時三刻,日照煌煌。
孟星河被吊上絞刑架時。
卻好似聽見城墻外馬蹄聲疾起,是前線回來的捷報——
“報!!賀將軍大勝匈奴!奪回幽州!”
這一刻。
孟星河高懸的心終于落下。
至少這一次,他護住了賀長安,他相信賀長安也定然能護住姜國萬千子民!
繩索套上了他脖頸,一點點奪去了孟星河的呼吸。
……
大軍大勝而歸。
賀長安率軍越靠近京城,心卻莫名的不安。
副將神色沉重勸:“將軍,此次雖大勝,但那狗皇帝必然又要奪您兵權,天子無能,百姓涂炭,這般世道您何不就此反了,帶領我們建立一個安定平和的新姜國?”
賀長安眸色深沉,并不接話。
他想到了孟星河。
他想,若是自己反了,想來孟星河該會對他破口大罵吧?他會恨他,怨他,或者甚至想要殺了他?
可真反了,他想要的和離也能再不作數……
城墻上的鐘聲遠遠傳來。
咚……咚……咚……
聽著賀長安耳里卻異常沉重,好似一聲聲敲在他的心頭。
不知不覺,已至京城口。
以往每次大勝而歸,城外早已站滿百姓迎他們。
可今日,卻空無一人。
不安的預感在這鐘聲中愈發強烈。
正要進城。
一道人影倏然從草堆中沖上前,聲嘶力竭的大喊。
“駙馬!不能進城!!陛下在城內設了埋伏,等您進城便會下令射殺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