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是我糊涂,王爺,你最后信我一次!我帶你回宮,你安心待在我身邊,我會補償的,好嗎?”
他喊他‘王爺’,孟星河卻突然沒了掙扎的力氣,他苦笑出聲。
“我算什麼王爺,如今該我喊您陛下才是,陛下有令,草民豈敢不從?”
似曾相識的話讓賀長安渾身一怔。
他忽地記起當初,孟星河闖進棲音樓,想讓他回去吃他親自下廚精心準備的一頓飯。
可自己張口卻是諷刺他一個王爺來煙柳之地,更是在他放下身段求他回去時,還不忘冷言以他是王爺之令他不敢不從才跟他回去。
直到此刻,他才好似明白他當時的心情有多難受。
賀長安喉頭一堵,他將人緊緊擁在懷里。
“不要這麼同我講話,求你了。”
孟星河沉默不言,只有眼淚肆意流淌。
片刻后,他閉上眼,啞聲開口。
“可是陛下,說到底你殺了我的父皇,奪了我家的天下。”
“孟星河若死了,這一切便都可消弭。”
“但如今你卻讓我回宮去當你的皇后,你叫我如何安心?”
第 22 章
“那是我自小長大的宮殿,如今回去,我時時刻刻都要記起是我親手將我們孟家的江山拱手讓人,讓我如何去面對自己要與殺父仇人幸福安樂度過一生?”孟星河的聲音很輕。
可每個字都像是利刃清清楚楚割在賀長安的心上。
喉嚨像是被什麼堵住,一個字也說不上來。
賀長安無從說起。
因為孟星河說出口的每個問題,都是他曾經擔心過的。
孟星河說:“所以,你放過我好嗎?”
其實他并不真的怪賀長安,他知道自己父皇的昏庸,也知站在萬民角度,賀長安才是明君,他更不后悔自己幫了賀長安。
但他這些話也并非不是真心,除卻他想借此讓賀長安放過自己之外,心底深處他卻也是真的無法回去宮中。
即便父皇親口對他賜死,即便父皇是那麼令人憎惡的昏君。
但入了宮,他總歸是會記起一些被自己忘卻已久的年少時光。
在他幼年時期,父皇Zꓶ也還是很好的父皇。
父皇也確實寵他,有珍品好物只要他喜歡便盡數送來。
即便是后來他被父皇當做聯姻工具嫁給了賀長安,第一世亡國之前,他也依舊未曾受任何委屈,除了不能跟賀長安和離,他依舊是想要什麼有什麼。
父皇不是位好國君,甚至也確實不是位好父親。
但孟星河還是會惦記父皇曾經給過他的那些許寵愛。
更何況,宮里的記憶也并非只有父皇一人,他還記得幼年母后的慈愛笑容,母后去世得早,宮中其他妃嬪卻對他也依舊很好。
孟星河不后悔自己做過的事,但卻害怕回宮后夢見母后娘娘她們的失望眼神。
他怕母后會怪他。
所以孟星河是真的不愿進宮。
但賀長安在漫長的沉默過后,還是將他僅剩的這點希冀碾碎。
“星河,日后你想要什麼我都答應你,唯獨放你自由這件事,我不愿。”
心重重沉到底。
孟星河再沒有說一個字的力氣,沉沉睡過去。
再次醒來時。
他以為自己會在宮中,然而入眼的,卻是無比熟悉的擺設。
這里是……王府!
他撐起身子,守在一旁的侍從神色狐疑上前來:“王……王爺,您醒了?”
‘王爺’二字被他喊得磕磕絆絆,實在艱難。
畢竟面前這名男子跟王爺完全不一樣,也不知他給陛下灌了什麼迷魂湯,竟然讓陛下認為他就是王爺,還將王府所有下人全部接回來,伺候面前這個人。
陛下還特意交代,一定要按照以往對瑞王爺的習慣來伺候他。
這男子到底是什麼人,竟敢代替他們王爺,如今的皇后!
侍從本就心里不悅,此刻雖畢恭畢敬,眼底的疏遠卻怎麼都隱藏不住。
直到下一刻,床上的男子忽地喊出了他的名字:“青墨,你怎麼又回來了?你不是說要回老家成親,我給了你遣散費,你怎的還在這里?”
青墨當即一怔,怎麼會……
他和王爺之間才知道的事,這個人怎麼會知道?
難道……他真是王爺?
青墨才這般想著。
卻聽門外忽地傳來呼聲——
“哎!蘇公子!我們王爺不見人的!”
第 23 章
“胡說!你們怎麼好意思喊他王爺的?陛下糊涂你們也跟著糊涂了不成?”
那聲音由遠至近。
很快,房門被人直接推開。
孟星河抬眸看去,站在門口的,正是蘇珩之。
時過三年。
他原本以為蘇珩之應當是被賀長安接進宮去了,可如今看來,似乎并非如此。
在孟星河打量蘇珩之的同時,蘇珩之也同樣在打量孟星河。
剛聽說陛下帶了名男子回京的那一刻,蘇珩之危機感驟升。
這麼多年,他雖然未能如愿入宮,可陛下對他的照顧人盡皆知。
賀長安的身旁除了他再無旁人,就連對他的孩子也十分照顧,因此所有人都認定他總有一日是要進宮的。
三月前,賀長安離京。
蘇珩之多方打聽下得知說是尋到了孟星河,他是不信的。
畢竟孟星河早已經死了,這世上哪兒有什麼轉世重生之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