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聞名京城內外的花魁。
但我是個男人。
對于一些人來說是美中不足,對于另一些人來說則是錦上添花。
直到有天,我在房間內等待那位花重金將我拍下的爺。
門一開,皇帝摘下假發,陰著臉對我說:「好久不見。」
1
我叫李秉,當朝丞相李忠義的長子。
在我出生之前,我的老父親非常希望我是一個女孩兒。
因為太子剛剛出生不久,皇帝就開玩笑道:「愛卿,若你有了女兒,將她許給阿言當皇后,好不好?」
李忠義信以為真,又驚又喜,跪謝皇恩浩蕩,回家之后立馬付諸行動。
盼星星、盼月亮,他高高興興地盼了一年,結果我一出來,是個男孩兒。
母親程氏臉上的笑容頓時凝固了,她害怕地看著李忠義,滿臉慚愧與惶恐。
李忠義翻了個白眼,當場暈厥。
被下人潑了幾盆冷水之后,李忠義清醒過來,看著我的下半身,當機立斷,抄起旁邊的工具,要讓我一勞永逸地變成女孩兒。
幸好旁邊的人紛紛撲上去攔住了他,我的太監前途因此被遺憾斷送了。
相當遺憾。
程氏顫顫巍巍地提建議,說老爺冷靜,現在孩子太小,太危險。
與其如此,不如給孩子穿上女裝,當成女孩子養一養,大一些再行此儀式。
李忠義扭頭瞪她。
總之在我一歲時,皇帝說想看看我。
李忠義忐忑地把我抱到皇宮,和太子放到了一起。
這時候太子已經兩歲了,會走路,也會說些話了,但是很少開口,最喜歡的事情是啃自己的腳。
我第一次見這樣的場面,坐在一邊稀奇地看他。
在我全神貫注地看他吃腳的時候,李忠義面不改色地指著我對皇帝說:「陛下,這是臣女李秉。」
皇帝欣慰地看著我:「不錯,能取如此大氣的名字,不愧是丞相。」
太子一不小心歪倒了,我樂不可支,掀開了自己的肚兜表達我的喜悅之情。
一時間空氣靜默,皇帝大受震撼,直勾勾地盯著我。
他再扭頭看著我爹,那張和顏悅色的臉要裂開了。
李忠義撲通一聲跪下了,哭天喊地地說:「怎麼會是個男孩兒?!他們竟然這般騙我!我的秉兒——」
皇帝:「……」
皇帝的臉上像調色盤一般精彩紛呈,憋了半天,才調整好自己的情緒,安撫地說:「無礙,我本想讓秉兒做阿言以后的皇后。是兒子也好,能接替你做丞相,有他扶持阿言我也放心。你不用擔心,以后將他許配給公主吧。」
這兩者怎麼能相提并論?況且退一萬步說,公主根本也沒出生啊。
李忠義在心里將我千刀萬剮,突然腦子抽風地說:「陛下,只要能讓太子歡心,秉兒做個男妃也未嘗不可!」
皇帝:「……」
皇帝忍無可忍,猛地捏住了李忠義的下巴。
「愛卿,朕有件事要告訴你。雖說丞相的位置可以父傳子,但是世人皆不知,男妃的位置也要父傳子的。」
我爹反應過來,大驚失色,屁滾尿流地逃回家了,甚至忘記了拿上我。
2
幸好程氏爭氣,在一年之后成功生下了一個女兒。
李忠義終于放下了把我變成太監的念頭,當然也完完全全地放棄了我,專注地將女兒培養成一個賢良淑德的準太子妃。
將我養大的是乳母。
我兩歲的時候不知道因為什麼,似乎著涼過一次,發了高燒,從此落下了病根。
乳母自己也有個孩子,平時會把我的食物偷一些給自己的孩子吃,這麼一來二去,我反倒成了個藥罐子。
我不喜歡在家待著,喜歡到處亂跑。
乳母就給我做了一個壺,能帶在身上,我每天走到哪兒喝到哪兒,嘴里總是一股苦味道。
隔壁沈家有個愛流鼻涕的小男孩兒,我每次跑出來玩都能見到他。
但是那個小男孩兒身邊總是跟著人,看上去也是正正經經的樣子。
直到有天他的玉佩掉了,正好掉在我腳下。那個小男孩兒一邊吸著鼻涕一邊滿地找玉佩,我就過去拍了拍他。
「你好,這是你的東西嗎?」
那個小男孩兒愣住了,然后猛地吸了一下鼻子,慌亂地用手背抹了抹臉,要來抓我的手。
我惡寒。
我立馬躺下:「你再過來,我就跟別人說你欺負我。」
這個小傻子沒聽懂,「咚」的一聲在我旁邊跪下了,滿臉義正詞嚴:「誰欺負你?告訴我,我幫你打回去!」
我震撼:「你是真的傻。」
小傻子嘿嘿地笑了:「你好看,你能不能當我媳婦?我可厲害了。那樣就沒人欺負你了。」
我大為震撼。
我說:「我是男的。」
小傻子風中凌亂,滿臉不可置信,視線顫顫巍巍地從我的臉上逐漸往下移。
我一把推開他,跑回自己家中。
一推開門,乳母正在榻上抱著兒子戲耍,他兒子身上還穿著我的衣服。
看見我,乳母嚇了一跳,急忙站起來。似乎覺得沒什麼好怕的,她又慢吞吞地坐下,將孩子抱下來,然后訕笑著問我怎麼回來得這麼早。
屋里很暖和,火爐發出噼里啪啦的聲音,炭火的紅光灼得我眼睛生疼。
我抓緊身旁的小藥壺,低著頭說:「藥太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