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朝門外看了眼,靜靜聽了會兒,才重新關上門,走回到人群里,臉上,漸漸露出一絲既興奮又焦灼的神色。
眾人面面相覷。
還是一個年老者率先問:“師弟,到底怎麼回事?三皇子殿下……可說什麼了?”
純陽子朝那老者看了眼,終于開口,“師兄,三皇子讓我隨他進京!”
“什麼?!”
“竟有這種事?!”
其他幾人齊齊驚呼,不少人眼中露出羨慕之色。
反是那年老者皺了皺眉,“師弟答應了?”
純陽子想起方才封宬那不動風云的威脅,笑了笑,點頭,“三皇子誠意十足,我已答應了。”
一旁純陽子的大徒弟風塵子聞言立時笑著附和,“師父道法高深,三皇子自然是一心求賢,不然也不會這麼大費周章地從京都特意趕來了。”
純陽子滿意地朝風塵子點了點頭。
卻有人道,“如今京都風云詭譎形勢不明,當今圣上也是孱弱之際,各方勢力角逐之下,誰一朝得勢誰一夕傾滅,都未可定。師兄,你答應得太著急了。”
純陽子拉下了臉。
另一人又道,“況且這三皇子素來不受圣寵,我等即便落靠,也自然是去尋最有望成為儲君的大皇子,或是那深受圣上喜愛的五皇子才是。師兄您怎麼就答應三皇子了?”
純陽子最初何嘗不是這樣思量的?可封宬根本就沒有給他拒絕的機會啊!
他沉著臉,朝風塵子看了眼。
風塵子立馬道,“可三皇子已誠心求來,若師父貿然拒絕。傳聞那三皇子最是喜怒不定偏好殺戮,若是因此著惱,牽連無極觀,當如何是好?師父也是為咱們無極觀著想啊!”
眾人一聽,再不出聲了。
純陽子的臉色松緩了許多,咳嗽一聲,再次說道,“我今日,也只是假意答應那三皇子。”
眾人一驚,紛紛朝純陽子看去。
便見他游刃一笑,捋了捋胡須,道,“你們可知,當今圣上正值壯年,卻因何而驟然孱弱?”
這如何能有人得知?
“莫非……師父知曉?”風塵子立馬殷勤地問道。
純陽子瞥了他一眼,點頭,“乃是因為,京都之中,有妖孽驟起!”
“什麼?!”
有人驚呼,立時被旁邊的人一把捂住嘴!
方才開始便一直皺眉的年老者看他,“這你如何知曉的?”
純陽子神秘地搖了搖頭,“這個師兄便不必知曉了。本我也只是聽聞,如今三皇子特意來無極觀請我,可見事情多半為實。”
他頓了下,又道,“妖孽壓京,龍氣自然大有損傷。若想恢復,必然要尋得能人之士斬妖除魔!我相信,這京都之中,除了三皇子,必然還有其他各方勢力在尋求高人。我等一旦入京都,只需稍稍嶄露頭角,便自不愁拉攏之方。何需拘泥于他一個無權無勢的三皇子?”
眾人恍然大悟,連那老者都松開了眉頭。
“原來師弟是做的如此主意,只不過借這三皇子當一回踏腳石罷了。”
“不錯!”
“哈哈哈!師父好思慮!我無極觀眼看便是揚名立萬之時,師父功秋千代啊!”
廂房中。
封宬坐在茶桌邊,單手捏著個閑云野鶴的茶盞,不以為意地問:“當真是這麼說的?”
趙三立時抱拳,“是,屬下一字未漏。”
封宬垂眸,抿了一口茶,隨后,忽而‘噗嗤’一聲,然后竟扶著茶桌,笑得肩膀微顫!
“哈哈,哈哈哈……”
“噗通!”
趙三一下跪了下來,“殿下息怒!”
封宬抬眸,唇邊的笑意還止不住,輕輕轉動著手中的茶盞,搖了搖頭,“這幫子蠢貨。”
趙三低著頭,沒應聲。
廂房內,一時再聲起,唯聽屋外,大雨淋漓。
忽而,封宬的聲音再次響起。
“什麼時辰了?”
趙三愣了下,立時道,“當是酉時了。”
封宬側臉,看向微微敞開一條縫隙的窗戶外,濃黑夜色下未有停意的雨幕,又笑了一聲。
“傳信回京城,讓暗樓去查,到底是什麼人泄露了父皇病弱的因由。”
“是!”
趙三應下,起身剛要轉身,又頓了下,看了眼封宬,道,“殿下,那兩個道童,已經被純陽子下令殺了。”
封宬捏著茶盞的手指微微一滯,卻未抬頭。
趙三行了一禮,退了下去。
不遠處的趙一走過來,看了他一眼,道,“只因他一句試探,便隨手殺了兩個無辜孩童。如此惡毒歹意之人,殿下……果真要用麼?”
封宬抬頭。
趙一這才看到封宬的眼睛之中,竟已是一片寒蕭之色。
心下一驚,剛要說話。
門外忽然響起純陽子的聲音。
“三皇子殿下,貧道純陽子,攜兩個不成器的徒兒,特來求見。”
趙一朝封宬看了眼,走到門邊,便見純陽子帶著兩個年輕的道士站在門外,抬腳就要朝里走。
卻被趙一攔住。
純陽子目露不滿,不過很快又再次笑道,“勞煩頭領通傳一聲。”
趙一紋絲未動,只對純陽子冷淡生硬地說道,“時辰已到,純陽真人,該上路了。”
純陽子一驚,沒想到封宬說酉時上路,還真就準備酉時出發。
朝外頭看了眼,又笑,“這般的大雨,又是天黑之際。殿下不妨在此處歇息一晚再走?貧道算過了,明日便是艷陽高照,黃道之上也為宜趕路之兆。”
趙一仍然沒動,身后傳來徐徐的腳步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