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想,一抬眼,就看個寬肩窄腰勁瘦欣長的人,慢步雅方地走了出來。
長發隨意披肩,玄色衣裳,將他本就如琢如磨的面容,映襯得更是舉世無雙。
舉手投足間,貴氣無邊。
大娘一下就看傻了。
云落落也看呆了,就見封宬徑直走到面前。
抬起袖子,朝她微微展開,垂眸低笑看著她,問:“如何?”
她垂在小布兜旁的手指微動了動,不知想到什麼。
點頭,“好看。”
封宬一下笑開,又問:“當真麼?”
云落落瞧著他眼底點點的光斕,孩子氣般的較真,就像常被觀主戲耍還一個勁問不停的小石頭一樣。
唇角微動,再次點頭,“當真。”
而對面,封宬卻顯然愣了下——這小丫頭,方才是……笑了?
可等他再看去的時候,那張明艷美麗的面龐上,卻又恢復了不見情緒的模樣。
轉過臉,不知在瞧什麼,黑澈清潤的眸光里,是一片清冷到與世隔絕般的冷漠。
那一抹笑意,仿佛曇花一現,在幽深寂冷的夜里,陡然給夜色匆匆的趕路人露出一抹極艷的一角后,便掩入黑暗中,再不見。
明明是一瞬即逝,偏又引人駐足,想去追尋,想再見一次。
勾人心魄得很。
封宬垂眸,看著自己身上的玄色衣裳。
片刻后,倏而無聲地勾了唇。
云落落自是沒注意到封宬此時的笑,她身側掛著的布兜,搖晃到幾乎要掛不住。
她垂眸看了眼,劍指在上微微一劃。
正要離開此處。
就聽那店主大娘說道:“哎!姑娘。”
她轉臉,便見大娘勾下了那件羅布的女衣,拿到她跟前來比了比,然后道,“瞧著身量倒是差不多,你要不也試試?”
封宬抬起眼,心想,這般做生意的跟京城里那些個眼高于頂的倒是有些不同。
卻看云落落搖了搖頭,“帶的銀錢不夠,多謝。”
不夠?
封宬掃了眼她身后碩大的包裹——那一兜子的粉珍珠難道是放著玩的?
大娘也明顯意外,沒想到小姑娘給這貴公子買衣裳拿一兩紋銀都不帶眨眼的,到自己個兒身上,居然就這樣舍不得了。
一時看她身上破爛的道袍,一時想起方才封宬身上那價值不菲的云上絲。
腦子里瞬間閃過許多種念頭。
最終。
她嘆了口氣,道了聲,“等著哈。”
第四十章 若是無事,便早些回家
然后她急匆匆進了后間,將封宬方才換下的云上絲拿出來,又將那件羅布衣裳折在一起,包好,遞給云落落。
云落落似乎不解,朝她看。
大娘瞥了眼旁邊的封宬,將云落落往旁邊拉了拉,一邊把包裹往她手里塞,一邊低聲道。
“好姑娘,聽大娘一句勸。這人呀,皮相不過數十年,頂不了一口飽飯一個銅板。你也別太……為了別人的兩句蜜嘴兒,就委屈了自己。女孩兒家,還是得多疼顧自個兒些才是。”
說著,還重重地拍了拍云落落的手背。
云落落垂眼,看再次被握住的手。
大娘已然松開手,笑道,“這件羅布的衣裳,是我先前做小了的,一直也沒賣出去,掛在這兒都要落灰了。今兒個你買了一件好衣裳,這件權當送你了。以后可要常來光顧我家店啊!”
云落落抬臉,看著她,面上依舊無起無伏。
大娘無奈搖頭,心道,這姑娘看著便傻氣,也不知叫那俊俏的小郎君給騙了多少……
就聽云落落溫溫和和地開口,“大娘,若是無事,便早些回家吧。”
大娘一愣,看向云落落。
便見她伸手,在擺放布匹的柜臺上放了一個三角的符包。
“這是求財符,可懸掛于店內東北一側。”說著,看了眼還沒反應過來的大娘,“衣裳的謝禮。”
然后,也不等大娘說話,便下了臺階。
封宬掃了眼柜臺上的符包,捏了捏方才換到袖袋里早已皺巴巴的符包,跟著出了門。
“哎?小姑娘……”
大娘不知這什麼意思,追著出了門,卻看那小姑娘跟貴公子已經上了馬車去了。
旁邊賣胭脂水粉的鋪子里正好出來個送客人的小婦人,瞧見大娘站在門口,笑了一聲,“王嬸兒,今兒個還沒歇兒呢?生意倒好啊?”
大娘怔怔回頭,看了她一眼,也不知在想什麼,沒搭話。
那小婦人也沒在意,又笑道,“嬸兒怎麼瞧著不大精神啊?可是為大妞兒的婚事犯難?這要我說啊,有什麼難的?那綢緞莊的李老板家可是咱們鎮上數一數二的大戶,能托人來說媒,那可是大妞兒的造化,您還思前想后的……哎?嬸兒這是要閉店啦?”
大娘合上門板,點頭,“嗯,天也不早了,我先回了哈。她爹最近跑貨不沾家,大妞一個人在屋里頭,我不放心。”
說完,提上個竹籃子,匆匆走了出去。
小婦人在門口站了會兒,又有客人上門,立馬笑著迎了過去。
而另一頭,大娘也不知為何,越走心越慌。
腦子里一遍遍浮起的都是站在店里那一身破破爛爛的小姑娘說話時平靜又……好像略帶幾分憫色的眼神。
她干脆跑了起來。
“大妞,娘回來了……”
“哐!”
院子里,忽然傳來一聲東西砸碎的聲音!
大娘一驚,猛地推開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