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暉落于水面,金紅碎爍。
忽而。
“嘩。”
水面破開。
小小的水花迸濺。
封宬定睛一看。
便見……
云落落的手心里,那顆原本泛著微光的明珠,竟化作一條雪白剔透的游魚,躍出水面后,又跌落下。
然后在云落落還探在水面下的手指邊繞了一圈。
云落落另一手劍指一揮。
封宬這回聽清了,她說:“去吧。”
那明珠……魚?便搖動尾巴,逆著水流,直游而上。
云落落站起身,散開劍指。
朝那延河遠處的方向看。
封宬站在河堤上垂眸。
看她的袖角,水滴滴落,落地入塵。
看那漸漸暗淡的余暉下,她的臉溫柔又平和,微紅的光芒像是在她白梨一般的臉上敷了一層淡淡的胭脂,讓她本是藏在潛水之下的明艷容貌,悄然多了一層嬌色。
他就這麼看著她。
看著她,看向遠方,安靜長遠的眼眸里,無邊的,寂寥。
“那里!”
突然,河對面有人大喊了一聲!
封宬側眸,微微挑眉。
竟是昨日的那個李二!
這回他身邊不止衙役,居然還有許多家丁!
他站在河對岸,伸手指著……云落落?
大喊,“就是她!抓住她!就知道大人要找的那位……貴人的下落了!抓住她!”
貴人?
封宬眉眼一轉,伸手朝云落落,笑了起來,“追兵又來了,落落,快逃吧!”
云落落抬頭。
便看紗幔垂落展開的縫隙里,面前這人唇角含笑,身后暮色漸沉,星光微起。
他朝自己看來的目光,若輕云蔽月。
看了眼他伸出的指尖,抬腳,踩上身旁的柳樹,往前一躍,跟了上去!
封宬低低一笑,往后一拉,攬住人纖細的腰背,一個帶轉,便落下河堤,順著石路,往出鎮門跑去!
“站住!”
可那鎮門口的守衛,發現他們身后跟著的衙役,當即一抬兵器,想要將他們攔住!
封宬肆意一笑,拉著云落落又是腳尖一轉,鉆進了最近的一條巷子里。
“這邊!”
“抓住他們!”
“吳大人有重賞!”
“快,從這邊包抄,他們跑不了!”
封宬笑著看面前高聳的圍墻——還真的……跑不了?
他輕輕地呼吸著,低頭看身旁的小丫頭,笑問:“怎麼辦?要被捉住了。”
云落落回頭看了眼,似乎也沒了辦法。
巷子外,李二快如牛喘地掐著腰,一邊伸手揮動:“就……呼!就這一條出口,呼……呼!給,給我堵死了,絕對不能讓他們跑,呼,跑了!!”
急促的腳步聲自拐角傳來。
封宬將云落落拉到身后,轉臉,看過去。
提著刀的衙役轉過來,仔細掃視,皺眉。
家丁跑回來,對李二搖頭。
“二爺,沒人!”
“呼!不可能!呼呼!”李二的臉都漲成了豬肝色,不相信地喘著氣朝巷子里走,“就……就這麼一個出口……呼,他們難道還插翅……呼,逃了不成!”
說話間,與一輛青簾馬車掃了眼。
他朝趕車的馬夫掃了眼。
那漢子立馬憨實又討好地朝他笑了笑。
他翻了個白眼,怒罵,“沒看到爺辦案麼!滾!”
馬夫嚇了一跳,趕緊揮動馬鞭。
馬車急匆匆地行遠了。
李二沖進巷子里,果然空無一人!
頓時面色發白,一把抓住旁邊的家丁,大罵,“是不是你!是你!放了他們!”
“不是的,二爺,奴才沒有……啊!”
“狗東西!想害死我!”
“二爺息怒!二爺息怒!不如再找找……”
……
“嗒嗒嗒。”
青簾的馬車來到了鎮子口。
守門的守衛笑著上前,“老張啊!這麼晚了還出門?”
馬夫的臉色似乎不太好,卻還是笑著搖搖頭,指了指馬車里頭,“這不,王嬸子家的丫頭病了,得去縣里尋醫。
求著我走一趟呢!”
“王嬸子?”
守衛當即要撩開簾子查看。
一個大娘先探了身出來,朝那守衛笑了笑,“兩位大人辛苦了。”
“哦,是王嬸子啊!”
君衣坊做衣裳的大娘,他們有時也是去買衣裳的,自然認得,“怎麼這麼晚還要去縣里求醫?咱們鎮子上的回春閣那黃大夫的醫術不是挺不錯的麼?”
王大娘下了車,為難地搖頭,“出了王宅那事兒,鎮子里的大夫都被叫去縣衙了。”
第七十九章 強逼
她說著,朝車里看了眼,臉上露出幾分為難來,“這孩子病得急,我家那口子又不在家,我實在沒了轍,只好求了小張。此時趕路,走得急些,明日興許正好能趕上縣城開城門,也好早些給孩子看病。”
又往兩人手里各塞了兩個荷包,“勞煩兩位大人通融,到底是個未出閣的姑娘家,又病了,衣衫不整的……”
又拍了拍其中一個年輕點的手,“下回去我家店里,我做主,給二位家里的娘子做兩套夏衫,不收錢!”
年輕的臉一紅。
其中一個往后退開兩步,“那我哥倆可記住王嬸子的話了。行吧,趕緊過去。待會這鎮門說不定要封了。”
王大娘驚了驚,“這是……為何啊?”
年輕那個沒忍住,先說道,“聽說是抓人,你們路上也當心些……”
“嗯嗯!”
另一個咳嗽幾聲,打斷他的話,又對王大娘笑了笑,“大娘快些去吧!這天色也不早了。”
王大娘這才想起來似的,連連點頭,朝兩人道謝,趕緊地爬上車。
馬夫一揚鞭子。
車便‘咕嚕嚕’地往前,出了鎮門。
剛出鎮門。
就見一人快速跑來,匆匆對守門的人說了什麼。
隨后,鎮門便被緩緩關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