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鯥?”
大師兄激動地看向觀主,“這條魚是什麼?那不是神獸麼?哇啊!落落,我們撿到寶貝啦!”
她看著大師兄,學著瞪大眼睛,“寶貝!”
“嗯嗯!寶貝!”大師兄連連點頭。
卻見觀主劍指并攏,對準那大尾漂亮的魚。
——“若有兇神惡煞鬼來臨,地頭兇神惡煞走不停。”
“滅!”
“噗通!”
水里的小魚,尾巴一甩!
濺出了大片的水!
噴灑在了她和大師兄的臉上。
然后。
便慢慢地在小盅里,翻開肚皮,再沒了動靜。
大師兄瞪大了眼。
難以置信地看向觀主。
她也看觀主。
就見觀主慢悠悠地背過手,跨過高高的門檻,走進了觀內。
“師父!”
大師兄呆愣了許久,忽然大吼一聲,紅著眼睛跑走了。
她蹲在地上,想了想,把小盅捧起,來到道觀前的一株芍藥花樹下,挖了一個坑。
將那尾魚倒進去的時候,發現小盅里的水,變成了血色。
夜里。
她看到大師兄站在了那棵芍藥旁。
于是爬過門檻,走過去。
就見,那棵花樹上原本盛開的芍藥,萎靡枯萎。
大師兄站在花樹前,低聲說:“鯥身為紫,鮮紅為魔。”
她伸手,摸了摸好像要死掉的花朵。
大師兄擦了擦眼睛,“我其實偷偷養了它三個月了,剛剛撿到的時候,它其實都快死了。好容易養活了……”
她看向大師兄。
大師兄卻蹲了下去,看著樹下的鼓包,聲音很低。
“幸虧師父發現了,不然釀成大錯,讓它成形后謀害了無辜性命,豈不是我之過?”
她手里的花忽然掉落,正好落在那個鼓包上。
大師兄伸手,戳了戳那枯萎的花瓣,花瓣散落,悠悠飄于鼓包周圍。
她回頭。
瞧見觀主坐在靈虛觀破舊的屋頂上。
手里,一壺酒。
身后,一輪月。
左臂忽然鉆心地疼!
她猛地睜開眼!
入耳,便是隔著門外,似遠似近的喧鬧嬌笑聲。
愣了愣。
才看清眼前這一頂紗織如云似霧的床帳。
正在想這床帳是什麼做的呢,怎麼這樣飄透?
就聽旁邊傳來小女孩脆生生的說話聲,帶著幾分懼色,似乎還有點害怕。
“郎君勿怪。其,其實,我是在月門那里瞧見你們……救人了,知道你們是好人,才故意跟著你們的。”
“為何要跟著我們!”詢問的聲音卻并非封宬。
云落落想了想,好像是那個‘一’。
“我,我……”
“老實交待!”又一個悶咚咚的聲音,跟打雷似的。
“嗚嗚……我……”小女孩哭了。
“哎呀!你們這幾個人真是的,嚇著人家孩子啦!”這個聲音云落落記得,是之前跟著他們的那個拉馬車的小哥。
“暗七,你別裝糊涂!這小丫頭片子,先前那陣仗都不懼,見著官差比我們還自若,會是個膽小的?臭丫頭!別哭了!再哭,我把你丟下船去!”
云落落聽著。
想起觀主以前說過的那個什麼‘黑臉白臉’的話本子。
忽然另一個幽幽緩緩,略帶笑意的聲音,溫和輕慢地響起。
“說吧,你有何求?”
分明聽上去仿佛輕柔又叫人心生親切的,可那一絲寒意,卻好像還是止不住地從春暖浮動的水里滲透出來。
云落落卻轉過臉。
結果,就見眼睛近前,圓頭圓腦的小紙人,掐著腰,正‘瞪’著她。
她下意識往后拉開點距離。
小紙人往上一撲!
一下扒拉住了她的鼻梁!
她無奈,伸手拉了拉。
小紙人卻死扒著不放!
一邊破口大罵,“你這臭道姑!拼那個命做什麼!你死了我怎麼辦!我的禁制誰給我解開!氣死我了!我現在就悶死你!悶死你!你撒手!我要悶死你!”
要悶死我你好歹悶我的鼻孔啊!
扒著我的鼻梁做什麼呀?
云落落手指輕緩,又拉了拉,剛要說話。
外頭的人似乎聽到動靜,有腳步聲靠近。
小紙人一下跳起來,呲溜地鉆進了她的袖子里,又死死地貼著她的手腕!
她轉眼。
就見,一身月色直綴的封宬走了進來。
看到她睜著眼,先便笑了,“可是吵著了?怎麼也不叫人?”
說著,走過來,伸手,摸了摸她的額頭。
指尖溫暖,觸而生舒。
她抬眼,看著封宬縮回去的指尖。
眨了下眼,問:“已經登上船了麼?”
封宬含笑點頭,問:“可要喝水麼?”
云落落剛要開口,外間忽然再次傳來說話聲。
“我,我想跟著你們離開吳府!”
是那個小丫鬟的聲音,似乎是聽到了里間的說話聲,故意把嗓門提得高高的,像要驚動什麼人。
云落落又轉臉看去。
就聽封宬含笑低慢出聲,“聒噪的人耳疼,丟出去。”語氣幽然,嗓音微冷。
“是。”趙一答應。
正準備去提了那小丫鬟的領子就將人從窗戶丟出去。
小丫鬟頓時嚇得大叫一聲。
一扭身,居然扒住了旁邊的桌腿,大喊,“大仙人!仙姑娘娘!救命啊!”
趙一幾個當即就變了臉!
一個去點小丫鬟的啞穴,一個去抓她的胳膊,還有一個要將她丟出去!
卻有平緩寧和的聲音自槅門后傳來。
“讓她過來說話。”
那是云落落獨有的說話語調,不見起伏,淡定沉謐,似世間萬物,都不為她的悲喜所在。
趙一放下手。
暗七撇撇嘴,拿胳膊肘捅了下旁邊還抓著小丫鬟胳膊的趙三。
趙三皺了皺眉,往后退開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