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宬也眼眶微瞪,見云落落又把袖子往上推了推,下意識按住云落落的手。
玩笑看她,低聲道,“落落,你我雖已拜過天地,可到底還沒完全成禮,這般肌膚相親,到底于你來說不敬重……”
等等等等!
云落落袖子里撐著上半身的紙人僵住!
前一刻還興奮不已的小甯不可置信地動了動(并不存在的)耳朵——她好像……聽到了什麼奇怪的話????
“嘶啦!”
云落落卻并未理會封宬的言語,手上再一個用力!
就這麼生猛地,一把扯下了封宬的袖子!
這可是一尺百金的云上絲!
別說華貴了,就算材質那也是極不容易撕裂的!
這小丫頭,到底多大的力氣!
“落落。”
封宬眼角微抽,卻是含笑無奈抬頭看她,“便是急于成禮,也該由我給你一個完備的儀式才是,不然叫你受如此委屈,我……”
云落落又一把將他露出的胳膊扯到近前,低下頭去。
眼看她的臉都湊了上來,封宬不知是推是退,連著臉上沒轍的笑容,都一起僵在了原處!
云落落的袖子里,紙人小甯也僵了,沒有五官的紙臉‘目瞪口呆!’
感覺‘十分赤雞!’
這小道姑,原來這麼大膽的麼!!
窗外。
暗七死死拉住想要沖進去的暗九。
趙一黑著臉站在門的一旁,瞪著幾步外的秀露。
秀露只覺這畫舫里的酒客們太吵,吵得她耳朵嗡嗡響,根本不明白這個黑臉大爺干嘛瞪自己。
“落落……”
房內,傳來封宬似是妥協的輕嘆,“你真是……唔!”
忽而一聲悶哼!
眾人齊齊一驚!
幾個侍衛齊齊撲到窗邊門邊畫舫頂上!
暗七大著膽子沾了沾口水,在窗戶上戳了個洞,偷眼看去。
便見,封宬光著半條胳膊,被云落落拉到近前!
而云落落的手指并攏成劍,在那胳膊上極快速地點了幾下!
一條淺淺的紅色紋路,便順著小臂的血脈,如蛛網瞬間布開!
“!!!”
幾人齊齊色變!
袖子里,撐著半邊身體的小甯震驚地張大嘴……并沒有的嘴。
封宬不過悶哼一聲,卻在掃見那瘆人血色蛛網時,竟先就笑了出來。
“這是什麼?”
先前在陰宅中聽說身中死咒時,他也是這個模樣。
仿佛身陷囹圄,反而是件讓他高興的事兒。
云落落將他的胳膊放在桌上,少見地露出幾分黯淡,輕聲道,“是我想漏了。怕是要叫你吃點苦頭。”
封宬一聽,何意?
朝她看,卻依舊笑著,“無妨。落落想如何做?”
云落落伸手進身旁的小布兜里,掏出一個針包,推開桌上的東西,將針包順著鋪開。
封宬便見一排大小長短粗細不同的金針。
不由眉尖一動。
云落落伸手,從里頭掏出一根繡花針一般大小的。
針尖在燈光的照射下,森光閃閃。
封宬的眉頭又抽了抽,眼底已有暗翳浮起。
第一百三十章 落落,我好痛
畫舫頂上,趙三低聲對暗七道,“這可不好,殿下忌針!八歲時候的事兒,叫殿下心里生了翳障,若是……”
話沒說完,就聽底下云落落拿著針,對封宬道,“就刺一小下,你別怕,很快就結束。好不好?”
分明是在他眼中已化作魔鬼利爪的扭曲怪物,可云落落的一聲‘好不好’,卻又叫他的眸光清明了些許。
他本可以點頭,可以忍耐,也可以用笑意去遮掩。
可……
他又看了眼那針,隨后,竟撇開眼睛去,頓了頓,問:“能……不用針麼?”
袖子里的小紙人一怔。
畫舫頂窗邊門邊的數個暗衛呆住。
云落落看著封宬,隨即,將針放了回去,針包一卷。
封宬沒料到她居然如此干脆,一時不知是袒露心跡的軟弱叫他有些難堪,還是受她如此認真對待讓他心內莫名懸空。
他竟難得地沒有去笑,只是沉默地看著地上搖晃的燈影。
然后就聽云落落說:“若是放了血,便不會那樣痛。我換個法子,但是只怕痛得厲害,你可能受得住麼?”
痛?
痛算什麼?
他低低一笑,很無所謂地將手臂主動伸到了云落落身前,“無妨,落落不必顧忌。”
云落落看他,須臾,將旁邊的小木人拿起來,放入他的手心。
封宬又掃了眼那丑的不堪入目的小木人,笑了笑,剛要說話,云落落卻曲起了他的手指。
于是他被動地握住了那個小木人。
他眼皮子跳了跳,云落落已然收回手去,淺聲道,“握緊了。”
封宬沒法,只好裝作不見,避開目光,收緊手指。
隨即,感覺到云落落的指尖,搭在了他的手臂上。
觸感微溫。
他竟然心頭略松——到底不是之前那樣的涼了。
正這麼想著。
那指尖忽然順著手腕,輕慢如舞動般一點點游走起來!
分明肌膚下血脈噴張幾乎要沖破軀殼,將他炸裂個粉碎。
可那指尖輕盈,又仿佛帶走了那漲裂的痛楚。
奇妙的柔軟與酥癢在肌膚上彌漫。
像一尾毫無重量的羽,若有若無地搔動心扉。
封宬側過眼角,余光自眼尾處不著痕跡地看去。
便見云落落劍指并攏,順著那蛛網血色,在一點點畫著什麼。
他看不懂,卻能瞧出那游走之勢的氣勢如虹。
隨即察覺,原本繃緊的血脈,似乎真的松軟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