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宬眉梢微挑,竟是有些意外的樣子。
趙一又看了眼云落落,“揚州知府已知曉消息,分別派人去了康王府和曲五縣。”
言下之意,此畫舫往金陵,正好錯開。
封宬勾了勾唇,才要說話。
門口傳來一聲高笑,“哎喲!這是哪里來的小丫頭?瞧這小臉,怎麼破了啊?來,爺給你瞧瞧!”
“我才不是伺候人的娼妓!別靠近我!”
秀露驚恐又憤怒的聲音傳來,她大聲叫著,“別碰我!”
“小浪蹄子!別給臉不要臉!”男人醉醺醺地大罵!
封宬掃了眼,趙一剛要轉身。
云落落已然起身。
趙一立時就要跟過去,卻見封宬并沒吩咐,只是含笑抬眸看著。
不由按捺住心中疑惑,朝門口望去。
便見云落落走過去,拉開門。
被醉漢抓住胳膊的秀露嚇得立馬大叫,“仙姑娘娘!”
“仙姑?”
那醉漢醉眼惺忪地轉過頭來,一眼看到長發披散立于門后的云落落,立時激動地‘嘿喲!’了一聲。
松開秀露就朝云落落走來。
一邊笑得下流又猥瑣,“果真是個仙姑!凡人哪有這樣的相貌氣質?仙姑娘娘,春宵一刻不知值幾何?爺買上一晚,也嘗嘗天上人的滋味啊!哈哈哈……啊!!”
暗七不知道從哪兒躥出來,一腳踢過去!
那醉漢慘叫一聲,‘咕嚕嚕’從樓梯上滾了下去!
惹來一眾大笑。
他惱羞成怒地爬起來,抬頭一看,樓梯上哪里還有什麼人!
頓時氣得一巴掌甩在前來扶他的管事臉上!
怒吼,“老子今天就要你們船上的仙姑!給老子找來伺候!不然老子拆了你的畫舫!”
管事的頓時一臉哭喪,卻還是賠笑,“您息怒,您息怒,小的這就給您找去。”
那醉漢這才滿意了些,扭過頭,旁邊有人嬉笑封宬。
“小國舅爺,您這是還沒盡興呀?找什麼仙姑啊!來來,我陪您玩兩把骰子,瞧瞧我們小國舅爺的手氣!”
“哼!就憑你!也敢跟大爺我賭!”醉漢大笑著走過去,一把抓過骰子,醉眼一瞟,指了指對面那人懷里的小倌兒,“用他做賭!”
那小倌兒立時嚇得臉都白了,凄凄慘慘地抓著身旁人的衣袖。
卻被一把推出。
那人大笑,“承蒙小國舅爺看得起!來!”
“嘩啦啦。”
賭牌推開。
樓上。
暗七訕訕地縮在門后,瞄了眼趙一,又瞄了瞄床上的封宬。
“屬下,屬下以為云先生……”
想到云落落方才分明已經抬起的手指,再想起站在門內伺機而動的趙一,以及一臉等著看好戲的三殿下。
暗七又縮了縮腦袋,“我再不敢了,殿下饒命。”
趙一不爭氣地瞪了他眼,轉回頭來,看向封宬,卻也不敢貿然開口。
看了眼封宬手臂上被撕爛的衣裳,說道,“殿下,屬下伺候您更衣。”
封宬掃了眼過來。
趙一頓時神色一凜,低下頭來。
便聽封宬道,“去瞧瞧云先生那邊兒在做什麼。”
暗七一喜,扭頭就跑了。
趙一卻聽出不對,見封宬起身,忙上前服侍。
替他將扯爛的衣裳脫下,看到他手臂上還殘余的血痕,頓了頓,低聲問:“殿下以為云先生有圖謀?”
卻見封宬無聲彎唇。
這個笑容他們幾個護衛實在太熟悉了,分明是殿下此時心情不虞的意思!
他不由后背隱約冒汗,不是剛剛還難得輕松麼?
突然間是怎麼了?
卻見封宬看著那件被脫下的衣裳,低笑輕語,“若不能化形,又是如何離開根土所在?入了我這貼身衣裳內呢?”
那小東西,分明說一半瞞一半。
“殿下?”趙一沒聽懂,朝那衣裳看去。
“出宮時,我這些衣裳,都是宋喜打理的?”封宬突然問。
宋喜,清華宮的一等掌事宮女。
趙一點頭。
便見封宬笑意更深,抬手穿了他捧起的衣裳,慢悠悠吩咐,“去查查,宋喜這段時日,都見過什麼人。”
趙一一驚,臉上驚疑一瞬閃過,宋喜可是皇上給殿下定下的……
可那念頭根本不敢多想,他當即低頭,沉聲應“是。”
而另一邊的房間內。
秀露還擔心地看著門外,卻見那個醉漢已經跟人撲到賭桌上,不由松了一大口氣。
轉回頭想跟又救了她一次的云落落道謝,卻見她在桌邊坐下,解下身側的小布兜,打開,掏出里頭的物事。
半截袖子,一個……斷裂的木頭人?
她好奇地往前湊近兩步。
就見……云落落的袖子里,一張紙人??飄了出來。
落在桌面上就開口說人話。
“為什麼要騙他?”
秀露一下睜大眼,下意識要叫一聲,那小紙人卻好像提前知曉似的,扭頭朝她警惕地瞪了一眼!
不對,分明就是個沒臉的紙人,可秀露卻被她‘瞪’得一個激靈,一把捂住嘴!
小甯這才轉回臉,繼續看云落落,“你別當他是傻子啊!我都能聽得出來,你話里有話,他那麼聰明,怎麼可能聽不出來?小道姑你可別以為他笑嘻嘻的,就是沒懷疑!這家伙啊,從小就是這樣子,叫老二都快打死了,我去問他,他居然還朝我笑呢!看得人心里瘆得慌……喂!臭道姑,你聽到我說話沒有啊!”
顯然是,沒有。
云落落將那袖子上的花展開在面前。
封宬看不見,可那一縷縷充滿惡意的黑氣,卻穿過花瓣,如觸手盤纏圍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