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落也說好。”
小甯看著那紙,片刻后,胸前鬼火忽然一閃。
——這是……給她買的?
不是要討好小道姑的麼!
不對,小道姑要買好看的紙,不就為了給她用的麼!
這臭小子,那天分明在跟前聽到了!
一直不動聲色的!還以為他故意裝作不認識她呢!
啊呀呸的!果然是個蔫兒壞的大尾巴狼!
這臭小子!向來無利不起早!
還特意買了這樣好的紙,想干什麼呀!該不會是無事獻殷勤,非那個啥……啊呸!
又聽封宬問:“不好麼?”
撇撇嘴,扭過頭去,“也就……還行吧!”
封宬忍笑,看毛糙糙的小紙人扭頭過去的模樣,想起當年那驕橫霸道地掐腰擋在自己面前的少女。
頷首,“那就好。”
小紙人又朝他瞥了眼,正好見封宬也看過來,立馬又佯裝看別處。
封宬卻朝云落落伸手,“借支筆。”
云落落也沒問,打開了旁邊的包裹,拿出一支染了朱砂的筆,遞過去。
封宬看了眼那筆尖朱色,微微一笑,提筆,在那一刀紙上畫了幾筆。
小甯一看就惱了,“喂!你干嘛!這是給我做身子用的!要是壞了!上哪兒再去找啊!老三!你給我住手!我還要畫好看的裙子和花花的!你給我……”
沒說完。
封宬筆鋒一停,提起一張,朝她展開,笑問:“如何?”
小甯呆滯。
那是一件花開富貴的裙子!雖只有寥寥幾筆,可牡丹盛開的艷麗,已躍然紙上!
跟她當年愛穿的那條裙子……一模一樣!
她愣愣地看著,過了會兒,突然撇了撇嘴,剛想嘲諷兩句。
就聽身后云落落誠心誠意地說了句,“真漂亮。”
封宬放下筆,低笑,“以阿姐的筆力,若真畫了裙子穿在身上,只怕要哭的。”
“……”
阿姐。
小甯沉默了一會兒,突然撲過去一把抓了筆,掀了一張紙就畫起來!
片刻后。
云落落伸頭看了眼,問:“要用這個做身體麼?”
小甯把筆一扔,對封宬大怒,“你那阿姐是誰啊!這麼笨!畫個花都不會!”
“哈。”
封宬輕笑出聲,以指尖按住那張歪七扭八似鬼畫符一般的澄心紙,“我那阿姐可是個絕世美人,天下第一。就算不會筆墨,不曉琴棋,不通書畫,那也是天下最矜貴的女子。不會畫花而已,何足掛齒?”
云落落還是頭一回聽到封宬用這樣的語氣態度說話,不由抬頭朝他看了眼。
小甯癟嘴,瞥了他一眼,別別扭扭地轉身,“哼!算你會說話。”
封宬又笑了聲。
小甯伸手,剛要拿起那張‘花開富貴’,忽然又頓了下,猛地抬頭,“不對啊!你這話,怎麼聽著那麼像羞辱我……羞辱你阿姐是個一無是處的草包呢?”
“……”
封宬忍俊不禁,搖頭,“我可沒這麼說。”
小甯一看他這神情,頓時紙也不要了,撲過來就拿紙手去掐他的手指,大嚷,“臭小子!你個壞蛋!小時候那樣乖,現在居然還敢調侃我……你阿姐了!我,我要替你阿姐報仇!”
封宬不動,任由這輕飄飄的小紙人扒在手指上晃來晃去。
旁邊,云落落伸手,將那張紙拿了過去,用剪子剪了幾下后,劍指輕輕一點,接著手訣變換。
同時,另一手朝小甯一勾。
方才還扒著封宬手指的紙人倏然飄落。
藍火包繞的鬼魂猝不及防地被勾到了半空,臉上似怒似喜的神情猶在。
接著,就聽一聲低念。
“急急如律令!入!”
微頓的身形如列缺猝起!一下鉆進了云落落手邊的紙張里!
云落落勾起的手指往紙張上懸空一壓!
一道淡金微芒瞬息劃過!
封宬抬眸。
就見,原本不過寥寥幾筆的牡丹,驟然變得鮮艷明媚!
大片五彩繽紛的顏色,在那花瓣間如虹光隱動!
然后,隨著那紙人緩緩起身,所有的花色又倏然褪去!
紙人身體一轉,斑斕流光又現出花紋!
而那其中,一朵藍羅的玄妙花朵,悄然綻放,最終,覆蓋了所有的牡丹。
紙人的身上,僅有一朵藍蕊,無息無動。
神秘而明麗,古老而詭奧。
封宬看著,目露驚瀾。
卻見那出奇漂亮的小紙人緩緩抬頭,鎮定冷靜地問:“我的臉呢?”
云落落剛剛松開的劍指滯了下,瞄了她一眼,收回手,轉臉收拾桌上——假裝自己沒聽到!
紙人一下蹦了起來,大叫,“臭道姑!我的臉呢!還有這身子,除了這朵花!還是連手指腳趾都沒有的蠢樣子!我的裙子呢!我的花鈿呢!”
說話的時候,紙人身上的藍花發出幽深的光澤。
封宬瞧見,那光澤下,有他先前描繪的牡丹,流溢生輝。
“臭道姑!”小甯尖叫!
云落落被她吵得耳朵一鳴,抿了下嘴,朝她瞄了眼,又轉過頭,提起先前跟那小姑娘用糖人換來的桃花,道,“這個給你做花鈿。”
也不等小甯再開口,劍指一并。
小甯原本空空的手上,頓時出現了一株桃花!
封宬微微意外。
大怒中的小甯下意識要扔了那花,就見云落落伸手指了指,“別一朵在耳朵上,會很好看。”
眼看著就跟要殺人一樣的小甯頓時遲疑地看了眼那桃花,“真的?”
“你試試。”
她的語氣沒有諂媚和討好,就像是在平靜地敘述某個事實,這樣的語氣,有著十分強大的說服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