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云落落并沒有他以為的那樣,因為一句‘欠’,放過了秀露。
她放任了長姐的‘胡作非為’。
“原來如此。”
封宬意外。
側眸,看身側云落落,見她淡然慢走,見她神色平寧,見她眉眼之中……大道無情。
片刻后,忽而咧唇,欣喜悅然。
小甯聽到笑聲,下意識抬頭,正好瞧見自家弟弟那驟然綻開生花的唇角。
愣了愣。
又聽他問:“那如果秀露死了,這惡鬼,阿姐準備如何?”
小甯一頓,她召喚惡鬼附身紙人時,其實更多的是生氣人心竟能壞到如此地步!根本不曾想過善后!
若是任由惡鬼脫身……那豈不是自己親手造了個禍害出來?
可她身為堂堂長公主,豈能輕易承認自己的錯?!
立馬翻了個‘白眼兒’,“反正有小道姑,你操那個心做什麼!”
封宬自然知道她在不講理。
可很快又意識到一個問題,若是云落落恰好不在這附近呢?
他忽然想到云落落先前說的,“再等半日。”
他本以為她是貪玩這春市熱鬧,祭祀妙景,刻意在此盤桓。
可秀露卻突然出現。
難道說……
朝云落落看了眼,卻見她目光平靜地看著前方。
今日無光,可天色四暮下,微瀾的斑駁,在她眼底,徐徐淺開。
他笑了笑,感受著瑪瑙貼于腕心的清涼。
上前,笑問:“落落,我們要去哪兒?”
云落落沒說話。
她看著很遠的方向,想著在客棧里,她附在秀蓮耳邊輕聲說的話。
“這一個時辰,便是你的盡數。我會逼她惡念出體,卻不能保證她惡念之后所剩的便定然是善念。不管最后看到的是什麼,你都不可再心軟。
若你為她求情一句,三生輪回處,這一句情,便成了你的劫。你可愿麼?”
可她最后,還是……說了一句‘求’。
云落落抬起手指,看著自己的指尖。
秀蓮那枯瘦寒涼的手指虛握住的顫抖和無助似乎還殘留其上。
她勾了勾手指。
正愣神間,另一只修長白皙骨節分明的手伸過來,握住了她微顫的手指。
溫熱與溫暖順著交握處,徐徐而上。
她抬起頭,見封宬鳳眸含笑,垂目朝她看來,“想什麼呢?”
云落落眨了下眼,秀蓮的臉,自黯黯掩下的余暉里,無聲散去。
她搖了搖頭,道,“沒什麼,走吧。”
封宬一笑,不再追問,握著她的手,被她牽著,朝前走去。
肩膀上。
小甯舉起手里的小撥浪鼓,‘當當當’地敲著。
云層漣漪,微風不休。
四合天光下,撥浪鼓的聲音,自遠處落下,又傳向墜入暗幕的遠處。
……
與此同時。
城門口,一行人馬,故作低調又頗顯張揚地出了城,上了官道。
……
京城,皇宮。
華麗的宮室里。
“啪!”
一封信被重重地拍在了貴重的桌子上。
一人衣襟微敞下露出的胸脯正急速起伏地喘著氣。
伸手指著不遠處跪在地上的人,“好!好!一個封宬而已!居然能先后殺了封甫康,劉明成,錢學道!”
那人重重地磕在地上,顫聲求饒,“殿下恕罪!實在是……”
“實在是什麼?”
桌邊人瞪著他,“我部署江南的幾人,倒是全叫他一網兜了個干凈!我倒不知,他一個下賤胚子,居然有這樣的能耐!”
那人白了臉,“殿下,實在是三殿下身邊有能人異士!江南傳消息來稱,三殿下得了個能通天徹地斬妖除魔的道門!故而才……”
“砰!”
桌邊之人又重重地捶下了桌子,“一個道門,你們這麼多人,就抓不住?廢物!我養你們這些廢物,到底有何用!”
那人嚇得拼命磕頭。
桌邊之人氣得還要再罵。
忽而,一雙雪白柔夷,自他腋下穿過,繞到急速起伏的前胸,盤纏著透過微敞開的衣襟,朝里伸去。
嬌笑聲輕起。
跪地之人下意識抬頭,猛見那華麗衣裳前鮮紅丹蔻,嚇得一抖,頓時低下頭去。
就聽女子細聲如膩脂地妖嬈響起,“為了這樣沒用的東西,可氣壞我們的殿下了呢!”
桌邊的男子胸口慢慢地平復下來。
側過頭,便有一張臉,自他身后的暗影處,緩緩顯露出來。
那是一張如何用筆墨來形容的相貌?
一雙媚眼,勾魂天成!
一張紅唇,鮮如染血!
面若九天雪,神如冥中鬼!
微微一笑,露出口中兩顆尖銳鋒利的尖齒。
“嘶——”
她輕吐出一口笑音,卻宛若蛇咽,朝那趴在地上的人掃了眼,再次笑道,“他們不成事,不是還有妾身的那些孩子們麼。殿下何需這般氣惱?壞了同妾身的興致呢!”
男子卻皺眉,“你的那些手下,如今散布京城皇宮,怎麼還能分出去?”
女子卻笑,“那便等他們來京城便是,殿下不要心急,有妾身在此,您有何懼呢?”
“我怕什麼?”
男子臉一沉,將她推開,“我只是見不得那下賤胚子居然敢踩到我頭上來了!豬狗不如的東西,以為擋了父皇的刀,就能進了父皇的眼?癡心妄想!”
“砰。”
女子被他推倒在地,發出一聲輕呼。
露出腰部以下,一條粗大卷曲的……尾巴!
尾巴上,青鱗畢現!森光凜凜!
跪地人猛地瞧見,嚇得怪叫一聲!
女子委屈地朝男子看,“殿下,瞧您,又欺負妾身!”
男子掃了那跪地之人一眼,揮手,“拿去當點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