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落落再次轉頭,看向轎子內。
濃郁的煞氣幾乎充斥了整個轎廂內側,大團大團似墨點的怨毒之氣,在廂壁上蔓延。
轎子坐墊的地方,是一灘灘粘稠的血跡。
有的早已干涸,有的卻還是新鮮刺目的。
暗紅深紅鮮紅的血液,與轎子內喜色的墊子融為一體。
轎子內,滿是腥爛與腐臭的氣味。
封宬也朝那轎子看了眼,又很快厭惡地移開目光,看身旁的云落落,問:“落落,現在該如何?”
云落落又朝那邊不疾不徐地朝前飛去的蝴蝶看了眼,抬腳,“走吧。”
封宬點頭。
同云落落并肩,跟上蝴蝶。
小甯趴在他的肩頭,看了眼那被黑氣吞噬的轎子,又瞄了眼不遠處的幾具尸體,撇撇嘴,翻身,再次抱住松子糖。
……
金陵縣城的那座大宅內。
“哐啷。”
粗厚的鐵鏈被拽響。
牽動了最前端鎖頭上,拴著的一只雪白纖細的腳腕。
那玉足微微往后縮了縮。
大紅流云般的綢緞衣擺便朝兩側敞開。
露出筆直修長的腿,膝蓋,以及線條玲瓏的胯部,凹如深巒的腰。
那人背對著光,斜斜依靠在鋪地的美人靠上。
似是累了,一手搭在腦下,松松慢慢地輕哼了一聲。
“噗通。”
門口一人猛地跪了下去,顫抖著出聲,“求,求神主饒命!”
那人沒動彈。
門口的人又‘砰砰砰’砸著腦袋,“奴才,奴才當真沒想到祭祀禮會被這樣打斷!求,求神主饒命!”
美人靠上,那人懶懶抬頭,朝這邊側過半邊臉來。
光影下,半面肌膚賽雪,美不勝收!
可門口的人卻不敢看,趴在地上嗚嗚哀泣,“神主饒命!小人明日定會再舉辦一次祭祀禮,定會讓……”
話沒說完,身后傳來一聲蒼老喝聲,“混賬!誰準許你擅自到此,驚擾神主休息的?!”
那人一顫,卻是不敢辯駁,匆忙起身,朝身后杵著拐杖走來的老者行禮,“老爺!”
老者擺擺手,等那人離開后,才轉身來到門口。
看了眼里頭還歪靠在美人靠上的紅衣之人,輕嘆,“犯錯的那個畜生,我已命人按照老法子送走了。”
美人靠上的美人兒側過半邊眼睛,掃了他一眼,嗤笑,“作孽的老東西,不怕死后下油鍋。”
老者卻面無表情,只看著那美人兒道,“我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你。”
“哈哈。”
那人猛然大笑起來,牽動腳腕上的鎖鏈,嘩啦作響。
依舊只用半邊眼睛看著那老者,不掩譏諷地笑道,“這麼說,我也該跟你一起下地獄受活剮了?”
老者猛地一頓,看著美人靠上的人。
片刻后,再次說道,“三日內,我會再舉行一次大典,到時,你就能得到你想要的了。”
美人靠上的美人兒輕嗤一聲,并未理會他。
老者沒再說話,杵著拐杖就要離去時,忽聽身后問:“今日作亂的那孩子,聽說是個被惡鬼附身的?”
老者腳下微滯,側過身看過去,“不錯。”
“你可沒有驅鬼的能耐。”美人兒再次輕笑。
老者搖搖頭,“不錯。不過我向來運氣好,不是麼?今日有個偶爾路過觀看祭典的道士,當時就滅殺了那惡鬼。”
“哦?”
美人兒來了興趣。
老者卻回過頭,重新往前走去,“我不會讓這樣的人來驚擾你的,放心吧!我不在乎,她便不能求。她當時就已離城而去了。”
美人兒笑意停斂,看著老者慢步離去的背影,許久后,看向被捆住的腳腕。
低聲輕道,“天道皆機緣,你道她只是偶爾路過麼?”
“罷了,都該解脫了……”
腳腕一收,腳鏈作響。
“嘩啦。”
……
“嘩啦。”
蝴蝶慢悠悠落到云落落手心。
前方傳來一陣鐵鏈被拖拽在地的聲響。
封宬抬頭,就見那紅衣人癱軟地坐在地上,獨眼的狗頭妖坐在另一邊,正齜牙咧嘴地收拾著肩膀上的傷口。
有兩個兔子腦袋的小妖,正蹦蹦跶跶地將一個粗大的鐵鏈在那紅衣之人四周圈成一個圈兒。
那紅衣人耷拉著頭,沒有動彈也沒有聲響。
長發披散在兩側,被撕裂的衣服從領口一直露到后背。
隔得遠,又不見光亮。
封宬只隱隱看到那后背上,嫣紅一片。
身旁,云落落將竹蜻蜓拿起,手指一點。
水珠便自中孔處飛起。
轉了轉,最終朝向不遠處的紅衣人定住。
似是被眼前景象給驚到。
水珠里很快傳來于連的聲音,“那人怎麼那麼像……佟家小郎君?”
封宬眉頭一挑。
肩頭上的小甯也驚訝地張大‘嘴’。
第二百一十二章 骷髏
羽烊的聲音也響起,“看這身段,氣態,倒著實與佟家小郎君有幾分相似。只是瞧不清臉……”
羽烊雖這麼說著,可語氣里卻顯然已是肯定,“他怎會在此?難道,我們是追著神主的神力到了此處?那神主的失蹤,莫非真跟這佟家小郎君有關?”
云落落看到,那邊被鎖鏈圈住的紅衣人依舊沒有動彈。
只是從林子的另一頭,又走出幾個身形魁梧的妖怪。
卻不朝鎖鏈圍成的圈處近來。
而是分立兩側,神態十分恭敬地看向他們方才走出來的方向!
她劍指并攏,卻沒有動作。
只點頭道,“追蹤符以城隍神主神力為引,既然能將我們引來此處,想必是同城隍神有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