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頭一縮!
便聽云落落安然素靜地開口,“三郎。”
封宬碰到發帶的手指一縮,視線卻已挪到別處。
——他的臉上有沒有血?他殺人過后的眼神是不是很恐怖?
他現在的模樣,哪里能入得了她的眼……
無言的灼熱與刺痛,悄無聲息地在血脈里蔓延。
他并未動。
耳廓里再次落下云落落輕緩溫和卻又不容拒絕的聲音。
“看著我。”
他瞳孔一縮!
——從刺客出現后,他一直刻意的回避,都已經讓她發現了麼?
她讓他看著她,可他怎麼能讓自己這副不堪的模樣落進她的眼睛里?
張了張嘴。
剛要說話。
眼前卻陡然一黑!
“三爺!”“小三子!”“殿下!”
無數聲音,倏然靠近!
他于一片黑暗中抬目。
模糊的視線倏而清晰一刻。
那一瞬間。
他看見了云落落垂目望來的眼神。
那眼神里,似有,似有……
他一直以來似夢奢求的……焦急關切?
——是他,看錯了吧!
意識消失前的最后一刻。他無奈地想著。
“三爺!”
“小道姑!小三子這是怎麼了!”
封宬閉目倒地,云落落不堪支撐,只能抱住他的頭跪坐在地。
伸手,掀開封宬的眼簾,仔細看了看后,又俯身湊到近前,輕貼上他的鼻息。
片刻后,抬頭,順著封宬的臉,一點點往下看去。
他的下巴,噴濺了幾滴血珠。
頸側有一大片血水。
云落落伸手,掀開一看,并未見到想找到的東西,反而看見了一處陳年舊傷。
猙獰如蜈的傷痕,盤爬在他頸側幾乎就要靠近血脈的地方!
云落落掀開衣領的動作微頓了下。
小甯也瞧見了,忍不住驚問:“這是怎麼回事兒?!”
趙一單膝跪在一旁,低聲道,“四年前,三爺剛剛受命掌管御察院,查到鎮遠公府私鑄假銀,被鎮遠公府買通的死士所傷。”
小甯‘眼睛’瞪圓,十分震驚地看向地上躺著的封宬,“你說什麼?御察院?父……親把御察院給小三子管?這是想讓他死不成?!”
四年前,封宬才多大?
十四歲啊!
御察院那樣作為天子耳目、朝臣百姓無人不恨的地方,怎能交給這麼點大的孩子?!
又聽趙一低聲道。
“如此暗殺算計遇襲,自三爺幼時便不計其數。四年前開始,更是變本加厲!三爺雖習武,可學習功夫的時候年紀已經大了,根基不穩,又加上體弱不足后勁,為求速成,三伏三九從不懈怠才有了如今之功。但是若像今日這般如此耗費內力,便少則也會小病一場。然而,殿下卻從不在人前露出分毫軟弱……”
趙一很少一口氣說這麼多的話,小甯則是聽著目瞪口呆。
她死的這十年,小三子竟過得這樣艱難。
可他在彼岸忘川河上,聽她問時,也不過只是淡淡一句,“都過去了。”
她心頭發酸,鬼火跟著直顫。
就聽云落落說:“這里。”
眾人當即看去。
就見云落落擒起封宬的手,露出了方才他在馬車里被劃傷的側掌。
傷口的地方,隱約泛出青色!
“中毒了!”
暗七低呼一聲!
眾人頓時大驚!
“是何毒?”不知哪個失口驚問。
云落落卻沒說話。
這樣的沉默讓一眾侍衛紛紛變色!
他們還以為封宬又是因為太過耗費內力才昏倒的!誰知居然是中毒?!
看云落落的反應,莫非——封宬已危在旦夕?!
小甯胸口的鬼火陡然蓬到了頭頂!
她‘唰’地轉過身,直沖那堆已死的尸體邊過去,怒叫,“是哪個王八蛋!要這麼置我家三子死地的!挨千刀的狗東西!給我交出解藥!解藥!!”
她發了瘋一樣地在四周轉了個圈!
卻發現……居然無一活口!
暗九站在不遠處,看著毫無意識的封宬,隱隱顫抖。
啞著嗓子道,“公主殿下,這些是死士。來時已服毒,方才我們活捉了兩個,皆毒發身亡了。”
而且,這些人既然存著必殺封宬而來,又怎會有解藥?
小甯鬼火一顫!怒得幾乎成了一朵火云!
“王!八!蛋!讓我知道是誰,我活剮了你個王八蛋!!!”
又‘唰’地沖回到云落落身旁,疾聲問:“怎麼辦?小道姑,可有法子?!”
問完,才發現,云落落已經動手,用一枚不過手指大小如修眉刀一般的金刃小刀,再一次割開封宬本已凝固的青黑傷口。
黑色的血頓時滴落地面。
觸目驚心!
第三百零一章 支開旁人
一眾侍衛臉色十分難看。
暗七已跪了下來,焦急問:“云先生!可有解救之法?!”
趙一已對身后道,“立即回京,無論如何要將葉先生帶來!”
一道身影一閃而去!
小甯聽到‘葉先生’這個名字,明顯愣了下——莫非是閻王敵,葉堂?
正要說話,卻見云落落抬手,抓住封宬的肩膀,另一手捉住袖子往上,似乎是要推開露出他的手臂。
卻聽不遠處,忽而再次傳來‘嗒嗒嗒’的馬蹄聲。
眾人臉色一變,紛紛看去!
黑影自樹上落下,低聲道,“是兵馬司的人。”
趙一一聽,眼神瞬間便沉了下來。
這個時候,來這處偏僻山道?
不是漁翁之利,便是沆瀣一氣。
轉頭對云落落道,“云先生,此地不宜久留。”
云落落手上一頓,放下封宬的袖子,抬手,將脖子上牽扯的發帶拽下,在封宬的上臂處用力系緊。